返回

旋转木马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最初想的是,突然的决裂可能对两人都好,但他不能忍受因为他的缘故而使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彩。而当他看到珍妮的眼里已噙满泪水时,他更是迅速抛开了这个念头。

    “不会,当然不会。如果你想要见我,我当然会非常乐意过来。”

    “答应我你每天都会过来。”

    “我会尽可能多地过来。”

    “不行,这样不算。你必须每天都过来。”

    “好吧,我答应你。”

    他被她的热情感动了,如果他还看不出珍妮对他的一片真情,那他便真的是个呆子,然而,习惯于自省的他却从未问过自己的感想。他希望能给她带来好的影响,并发誓绝不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她同他所想的普通的酒吧女服务生有着很大的不同,因此他认为,引导她产生一些个人尊严的想法应该是件不难的事情;他想要带她离开那个较低级的职业,将她放到一个更有利于她学习的环境;尽管在金皇冠酒吧工作了三年,她的性情仍旧是天真无邪,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可能永远出淤泥而不染,如果他能帮她朝一种更加美好的生活迈进,似乎也更能证明自己对她的友谊。这些思量最明显的结果便是,巴兹尔现在已习惯在她不工作的傍晚带着她出去吃饭看戏。

    于她而言,还从来没有人像这位年轻的律师一样,以彬彬有礼的行为及新颖无比的谈话吸引了自己:尽管她有时并不能理解他所说的话,但她仍为此感到高兴,并且,像所有女人一样,她假装懂了,也让巴兹尔觉得她并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无知。起初,她因为巴兹尔客气地对待她而感到害怕,因为她已习惯了更为随便的对待,而巴兹尔则总是像个公爵一样,正派得体地对待她;但在不知不觉中,钦佩和敬畏也就变成了爱,最终演变为巴兹尔也未曾幻想过的盲目的爱慕。她总是在想,为什么除了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的那个晚上以外,巴兹尔再也没有吻过她,分别时也仅仅是亲一下她的手;三个月来,他们所取得的唯一进展只是她开始习惯性地叫他的教名。

    春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在佛里特街及海滩上,卖花女们在出售漂亮的春天的花朵,她们的花篮给这个阴沉的城市增添了少许别样的色彩。有时,人们被长期单调的劳役弄得疲惫不堪,这个国家的气息会让那些失望的心灵得到振奋:天空很蓝,正是在这同一片蓝天下,有着绿绿的草地以及枝繁叶茂的树木。有时,西边的天空中会有一团团层叠的云朵,在阳光下美得让人眼花缭乱,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又变成了泛金的玫瑰红。它们的光辉可以笼罩整条街道,这样,那熏黑的水汽也泛出了乳白色光芒,每颗心都为这美丽的伦敦小镇而动容。

    五月的一个温和的夜晚,空气柔和而又泛着芳香,这样的夜晚足以使沉重的脚步变轻,使疲倦的思绪得到释然——并且是以一种奇怪的带着悲伤的欢乐的形式。是夜,珍妮和巴兹尔去索霍区一家他们常常光顾的小餐馆里用餐。之后,他们去了音乐厅,但在那个甜蜜的晚上,音乐厅的噪声和刺眼的强光让人觉得无法忍受;黑暗宜人的街头在召唤着他们,很快,巴兹尔便建议说,或许他们可以离开这个沉闷的地方。珍妮欣然应允,因为歌者让她觉得无精打采,并且,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宁情绪让她的心因为一些无以名状的渴望而激烈跳动着。他们走进了夜色之中,有那么一会儿,珍妮睁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巴兹尔,眼神中奇怪地混杂着一些恐惧与人类最原始的野性欲望。

    “我们到河堤上去吧,”她轻声对巴兹尔说,“那里很安静。”

    他们看着静静流淌着的河流和对岸的大商店,以及杂乱无章地点缀着璀璨明星的夜空。这些孤灯的微光就像是怀着恶意的眼睛,给那成堆的方形肮脏砖块带来神秘感,暗示了一些违法的激情和罪恶的丑恶故事。是时正处于低潮期,石墙之下,长长的一段狭长沙地在闪烁着微光;但有着简易拱门的滑铁卢桥却是异常的整洁,那些黄黄白白的灯光在水面上留下了艳丽的倒影。近处,停靠着三只船舶,靠着船身挂着的红灯笼,它们的轮廓才隐约可见;它们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因为,即使它们已遭废弃,它们却仍然象征着奋发的生命、激情以及劳役:他居住在日益加宽的河流上的努力、坚强的人们,它们所有的肮脏残酷里都蕴含着浪漫,他们在走着一段永恒的朝圣路,朝向大海,朝向一个广阔无垠的世界。

    他们沿着威斯敏斯特桥慢慢地走着,迂回的堤坝上的光被奇怪地反射过来,所以,火红的水面上惊现一片森林,而水中的倒影似乎本应是一座神秘而无形的城市。虽然这是个美好的夜晚,空气中还满布着春日的芬芳,然而短程的行走让他们觉得很累,他们的肢体开始变得如铅般沉重。

    “我走不回去了,”珍妮说,“我太累了。”

    “那我们叫一辆马车吧。”

    巴兹尔叫住了一辆双轮双座马车载他们回家。他给了车夫弗利特街金皇冠酒吧的地址。巴兹尔和珍妮没再说话,然而这沉默仿佛预示了比言语更为重要的东西。最终,珍妮爆出一个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就像那话语是生生被拽出来一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