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茉莉香片》里的言丹珠,她生活在这小说的故事之外,但是她的结局最惨,差点被打死,完全是无辜的。我读到这儿觉得张爱玲非常伟大,她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害怕。伟大一定是无所畏惧。沈从文还是有所畏惧的。
HY:沈从文所有小说的问题就在这里,他太替读者着想了。
止庵:沈从文严格说是一个有梦的作家。与其说有心,还不如说他有梦更恰当。鲁迅也好,张爱玲也好,都是梦醒了的作家。我觉得中国作家如果有一个需要超越的地方,就在这里。其他问题,题材也好,结构也好,技巧也好,都是第二位的。如果超越了,就是伟大的作家。有的很旧的作家,比如写 href='3346/im'>《老残游记》的刘鹗,反倒接近于这一点。作家写东西时应该狠一点。我读福楼拜的 href='2107/im'>《包法利夫人》,就感到已经有这样的启示,人是无可逃避的,连梦也不是逃避之所。我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u>..</u>
HY:这是一个悲剧,或许在生活中,我们尽量可以漠视任何不愉快,写小说的时候你逃避不了“问题化”。
止庵:我又想起海明威,实际上他后来的小说,与沈从文有类似的问题。对沈从文来说理想在凤凰县,对海明威来说是所谓“硬汉子”性格。今天如果小说家还想要找一块地方,找一个人,或是找一种品德,作为理想化的东西,这就肯定存在着局限性,多少有点儿可笑。
HY:你说的对。越是理想化,越是问题化。这个世界没有不让人为难的事。理想本身使难事更难。
止庵:老实讲,你的小说我以前读得并不多,读得比较多的是诗,还有散文。我读 href='2495/im'>《饥饿的女儿》的时候,感觉好像你还是一个以感性为主的作家。
HY:我其实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我生活的态度,我写作的态度,都是很理性的。
止庵:当然你的小说里不是没有理性的成分,比如回过头来看 href='2495/im'>《饥饿的女儿》,有一个神秘人物在第十七八章才出现,就是你的生父跟你见面那一章,这就是一种理性的安排。还有前面提到的象征因素,另外你书里那种保持始终的克制的态度,这些都是理性的体现。
HY: href='2495/im'>《饥饿的女儿》只是我重要的作品,但不是最好的作品,它是一把可变幻的钥匙,掌握得好,可打开我其它的作品。这个小说完全属于照实记录,和其他虚构的短篇长篇相比,我觉得它非常理性,每一句话我都清清楚楚。如果是一个女人的心来写这些东西,绝对不会这样,而我是一个无心的人。《K》里面有些地方完全可以放开写,但是它咔嚓一声就截住了。该断则断。
这一点和我的为人一样,我交朋友都不是半截子的,一旦认定做朋友的人,我都会非常珍惜,一生一世。可能有时候情绪过了,但是我马上会纠正自己,这就不完全像一个女性的情感,我觉得更接近于男性的做法。我处理小说题材也是这样的。其实从我的短篇更能看出我的一些想法,一些艺术观。比如早期的作品《孤儿小六》、《玄机之桥》,去年的一篇 href='/article/6634.htm'>《天机》,讲一个女孩子的成长,一天写成,结局我自己未曾料到,她和她手下的一批街痞男孩子,被逮捕后一起从高桥上跳下河,全淹死了。所有的尸体都从下游打捞到,却找不到她的,人们发现一具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的尸体,但没有人认为是她。这个短篇小说写得并不轻松,转世轮回,因缘相遇,命运自定。
止庵:这个构思很有意思。继续我刚才的话题,关于理性,我认为有不同种类:一种是属于写作技巧方面的,比如含蓄、克制;一种体现为一种态度,可以贯穿作品始终,比如毛姆、格林等,在他们的作品中,作家和他的人物之间总是保持着距离。他们是俯视着人物的;还有第三种,是指哲学意义上的,体现在作品的总体构思上。我说的理性,主要还在末了这一点上,说穿了,也就是刚才提到的“狠”或“无心”。而最终所涉及的是对世界本质的认识,也就是有和无的问题。像博尔赫斯,他写的是无而不是有,他根本不关注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存在。
HY:可是有时侯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你根本无法把它区分开。博尔赫斯就是有脑无心,他的缺点,也就是他作品的局限性就在这里,而且他是重复的无。
止庵:博尔赫斯找到了一种模式,这是面对整个世界的一种语言,他不可能不重复。
HY:博尔赫斯的确成为一种模式,我们都公认他是伟大的作家,但他的作品,开始、中间、结尾都是一样的,似乎在一个迷宫里面,他应该走出这个迷宫一点点,长篇他就一定写不了,他就是走不出来。因为写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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