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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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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流散文学、泰比特测试以及异国爱情的对话
就好比你可能在那个迷宫里面,但是你还可能在那个迷宫上面再建一座“城堡”,像卡夫卡那样,在这点上他就不能够和卡夫卡相比。我不止一次想到 href='2485/im'>《审判》,我会理解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荒唐事。

    止庵:你好像把他们混为一类了,我觉得所有的作家是一类,而博尔赫斯一个人是一类。区别还在有和无上。稍为扩大一点儿,卡尔维诺也可以归在博尔赫斯这一类里。

    HY:小说的语言是纯符号:它本身没有意义,它又可以无穷衍绎。寓有于无,无有无无:它是高于其他一切的艺术。

    写作时,我情愿生活在地下室或阁楼里

    止庵:除了写作以外,平时你都喜欢干些什么?

    HY:清早起来将地板清理一遍,打扫卫生。平常,做菜、养花、听音乐、看碟、打兵乓球。看书是工作,必须要做,看得乱七八糟,什么书都看,好几本书同时看。最近几天在看一本做鸡尾酒的书,还有一本写什么欧洲狂欢的恐怖故事。我看书主要是取我所需要的东西,吸收我想吸收的东西,看什么都有劲,我没有正式上过大学,知道自己知识欠缺,得刻苦。但是我在写东西的时候什么都不看,什么书都不能够再影响我,因为那样一来就会受干扰。我写一部长篇小说一般需要三年时间:一年读大量的书,去一些相关的地方;一年用来写初稿;一年用来修改。但是往往这三年之中所读的书也是在为下一本新书做准备。

    止庵:但并不是所有的书都是开卷有益的,有的书根本不值一读,譬如南怀谨,<bdo></bdo>太浅薄了。我看一本书之前,总要仔细考虑一下,这本书值不值得为它花那么多时间。

    HY:有时候看到三个字就会有用,比如“七盏灯”,左想右想都会受其迷惑。可能当时没有用,但是隔一段时间,也可能是一年两年以后,就会突然想起这句话,从我的潜意识里突然就跑出来了。

    止庵:这大概是小说家或诗人的一种特质。在我看来小说家和诗人是一种人,写散文的又是一种人。按照你这种阅读方法,是不是从书里看到某一句话,就能跟你产生共鸣?

    HY:但是读书就是这样的,我只看对我有用的东西。我也写一些评论,写得很少,不过一旦答应下来,我就会仔细读,不会凭空去写一些我不熟悉或者不知道的东西。

    有些人写诗是拿起一本诗集就照着写。我写诗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心里的感觉和想象,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书。而有的人必须要有别人的东西才能够下笔,才能够有句子,我觉得可怕。

    止庵:也有另外一种情况,作家在写作时必须进入一种状态,他可以借助阅读做到这一点。

    HY:是有这回事,比如有个外国作家读了司汤达的 href='2103/im'>《红与黑》,他就写出一本完全不同的 href='2103/im'>《红与黑》来。这是进入创作状态,但并不是说像我刚才说的那个例子,那近似于一种模仿。

    止庵:是的,我们说的是两码事。比如我要写文章,我就不能读小说,而必须得读和文章接近的东西,必须得把这个气给调顺了。我喜欢周作人,就是他能让我进入状态。写小说可能不一样吧。

    HY:是不太一样,比如我必须要摆几本书在我的旁边,比如字典和两本都背得出来的书,其实我一点都不必看。比如我必须把音乐打开,这个地方必须要放这件东西,那个地方要放那件东西,如果挪了地方我可能这一天什么都干不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今天我们在这儿谈话,但是要我今天去和别人说话,那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至于你说的进入创作状态,实际上就是清除一切杂质,所有干扰写作的东西全部不要。我也需要这样的状态。因为文字是一个太干净的东西。如果你看到了一个很肮脏的人或是遇见一件很丑恶的事,你回家第一件事就得洗澡,否则整个人一天都不对,心情都不会愉快,根本写不出什么漂亮的东西来。所以经过一夜的沉淀,第二天清晨醒来时,空气清新,换上干净的家常衣服,坐在桌前,立即就会和笔下的人物见面,安排他们的命运,真是做一个作家的福气。

    谈到福气,当然得自己安慰自己。写作是最孤独的工作,对于选择写作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尊重。其实我最喜欢的生活方式是这样:我根本不跟任何人接触。如果我可以不出去买东西,不需要去见谁,所有东西都给我运到这里来,菜也运到这里来,米也运到这里来,那我就一直在这里,我情愿生活在这样的地下室或阁楼里。当我写作时,我不需要与别人交往,不需要与别人说话,我与书中的人说的话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世纪,该停止了,我渴望好好睡一觉。此时,就该让我的主人翁——这次是阿难和苏菲——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