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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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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五年(1~5)
穿了她的脚后跟。她看看自己只穿了丝袜的双脚,研究了好一会。她一定是习惯使然,把湿鞋子留在了大门口。想想自己居然醉成这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她又在家里走了两圈,拍下电灯开关、窗户,以及那条以前把暖气送上二楼的管子,下楼时才发现一只脚在流血,留下了一道血迹斑斑的痕迹。一颗颗灰暗的心形血渍,宛如小小的情人节贺礼。诺拉看到自己造成的混乱,深感惊愕,却又莫名地兴奋。她找到她的鞋子,走出屋外。坐进车里时,她脚后跟的脉搏跳动急速,相机依然悬挂在手腕上。日后,她不太记得那趟车程,只记得黑暗狭窄的街道,风在树叶间吹拂,车灯映着一潭潭积水闪闪发光,水花溅在她的车胎上。她不记得金属冲撞的声音,只记得一个闪亮的垃圾筒忽然飞到她的车前,把她吓了一大跳。被雨水淋湿了的垃圾筒。似乎在空中悬荡了好一会儿才掉下来。她记得它撞上引擎盖,翻滚了两下,打在挡风玻璃上;她记得车子滑过路边,慢慢停到中央分隔岛的针栎树下。她不记得挡风玻璃遭到撞击,但玻璃看来像个蜘蛛网,复杂的裂纹朝着四处延展,细致、美丽而精密。她把一只手贴在额头上,手上沾染了一抹鲜血。她没下车。垃圾筒在街上滚动,憧憧黑影绕在筒边窥探,说不定是几只猫。她右边的房子亮起了灯,一名男子穿着睡袍和拖鞋走出来,从人行道匆匆走到她的车旁。“你还好吗?”她慢慢摇下车窗,男子倾身探向车窗问道。夜晚的冷风吻上她的脸颊。“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吗?你的额头在流血。”他加了一句,从口袋里拉出一条手帕。“我没事。”诺拉说。手帕皱得令人起疑,她摇摇手表示婉拒。她又用手掌轻按额头,擦掉另一抹血迹。相机依然挂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她褪下相机,小心地把它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今天是我的结婚纪念日。”她告诉这位陌生人,“我的脚后跟也在流血。”“你需要看医生吗?”男人问。“我先生就是医生。”诺拉说,她注意到男子一脸不解,这才晓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大概没什么逻辑,现在也没多大意义。“他是医生,”她口气坚决地重复,“我会去找他。”“我不确定你该不该开车。”男人说,“你把车留在这里,让我帮你叫救护车,好不好?”在他恳切的言辞中,她热泪盈眶。但她想到灯光、警号,以及一双双温和的手。戴维随后将匆匆而至,发现她在急诊室里,衣物凌乱,流着鲜血,还有些醉意。这无异是个丑闻,也是个屈辱。“不,”她说,讲话也比较谨慎,“我很好,真的没事。一只猫跑出来吓到了我,但我真的很好。我这就回家,我先生会处理伤口,真的没关系。”

    一九六五年(5)

    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的头发在街灯下闪烁着银光。然后他耸耸肩,点了点头,走回路边。诺拉小心、缓慢、谨慎地在空荡荡街道上打灯行驶,从后视镜中,她看到他抱起双臂盯着她,直到她转弯、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她沿着熟悉的街道开回家,四下一片沉寂。酒精的后劲开始消退,她的新家灯火通明,楼上楼下每扇窗户都散发出灯光。灯光有如某种液体般流泄而出,四处泛滥,再也围堵不住。她把车停在车道上,下车,在潮湿的草地上站了一会儿。雨水轻轻落下,一滴滴打在她的发际和大衣上。她瞥见屋内戴维坐在沙发上,保罗在他怀中,头轻靠在戴维肩上睡着了。她想到她所留下的残局:泼在桌上的酒、散乱的彩带、不成样子的烤猪肉。她拉紧大衣,快步走上台阶。“诺拉!”戴维到门口接她,怀里仍抱着保罗。“诺拉,你出了什么事?你在流血。”“没关系,我没事。”她说,戴维伸出手想帮忙,她却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她的脚发痛,但她却庆幸自己痛得厉害。脚后跟的巨痛和她头部的抽痛一唱一和,似乎呈直线般贯穿全身,反而稳住了她的身子。保罗睡得很熟,呼吸平缓而均匀。她把手掌轻放在他小小的背上。“布丽在哪儿?”她问。“她出去找你了。”戴维说。他瞄了一眼饭厅,她追随他的目光,看见报废了的晚餐和掉落在地上的彩带。“我回来发现<samp>藏书网</samp>你不在家,惊慌的不得了,打了电话找她。她把保罗带回来,然后出去找你。”“我在旧家,”诺拉说,“我撞上一个垃圾筒。”她把手放在额头上,闭上双眼。“你喝了酒。”他镇定地说。“喝酒配晚餐,你迟到了。”“那里有两个空酒瓶,诺拉。”

    “布丽也在,我们等了很久。”他点点头。“你知道吗?今晚车祸受伤的都是年轻人,车祸现场到处都是啤酒罐。诺拉,我很担心。”“我没喝醉。”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话筒在手中沉甸甸的。是布丽打来的,声音像流水般急促,急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好,”诺拉说,试图冷静而清晰地说话,“我没事。”戴维正看着她,仔细端详她手掌上的黑红色血迹,血已止住,血迹被风干了,她用手指遮住血迹,转过身子。“好了。”她一挂掉电话,他马上轻柔地说,摸摸她的手臂。“到这儿来。”他们上楼。戴维把保罗抱到婴儿床里时,诺拉脱下破损的丝袜,坐到浴缸边上。周围不再晃动之后,她在明亮的灯光中眨眨眼,试图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理出头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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