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戴维回到她身边。他把她的头发从额头边拨开,动作温柔精准,同时动手清洗伤口。“你最好让另一个家伙伤得更重。”他说。她心想他或许跟诊所里的病人们都这么说:闲聊两句,开开玩笑,讲些空泛的话,藉此调剂正在进行的工作。“没有其他人。”她说,心里想着那个银发、倾身靠近她车窗的男子。“一只猫吓到了我,车子打滑到路边,但是挡风玻璃……噢!”她叫了一声。他正帮她的伤口消毒。“噢!戴维,好痛。”“一会就不痛了。”他边说边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过了一会,他屈膝跪到浴缸旁,伸手拉住她的脚。她看着他挑出碎玻璃,他小心而冷静,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知道他以同样娴熟的医术照顾每个患者。“你对我太好了。”她轻声耳语,渴望藉此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而距离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他摇摇头,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着她。“对你太好了。”他慢慢地重复,“诺拉,为什么?你为什么去我们的旧家?你为什么放不了手?”“因为那是最后一步,”她马上接口,语调肯定又悲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们最后就这样抛弃了她。”他很快把头扭开。但在此之前,有那么段暂的一刻,他的脸上扫过一阵紧张与愤怒,但他很快就压抑下来。“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我以为这个新家会带给我们快乐,诺拉,大部分人都会喜欢这栋房子。”他的口气令她感到恐惧;她可能会失去他。她的脚和头一阵抽痛。想到自己造成的状况,她稍稍闭上双眼。她不想永远被困在这样沉寂的黑夜,而戴维更是遥不可及。“好吧,”她说,“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中介,我们接受对方的出价吧。”她说话之时,一层薄雾笼罩上来,宛如凝结中的薄冰一样脆弱,形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隔阂将越来越深、越来越强,最终变得灰暗而无法穿透。诺拉感觉得到,心里也很害怕。但此时此刻,她更怕隔阂若四分五裂,他们之间会怎样?没错,他们应该往前看,继续过下去。这将是她送给戴维和保罗的礼物。菲比将永远活在她心中。戴维用条毛巾包住她的脚,然后跪坐在他的脚后跟上。“我无法想象我们搬回那里。”他说,口气因她的让步而缓和多了。“但你如果真的想搬回去,我们还是可以卖掉这栋房子,搬回旧家。”“不,”她说,“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但是你这么悲伤。”他说,“不要难过,诺拉,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结婚周年、我们的女儿,我什么都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