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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之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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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意思就是虽然没有得到朝廷正式许可,但只消鉴真有赴日的心愿,现成就有装备齐全的四条大船,可以利用。鉴真慢慢地点了点头回答,自己已五次渡海,都没有成功,这次既有日本的船,当然要了此夙愿。

    但是日本使节四人对鉴真的拜访,是一件很不稳妥的行动,扬州城里很快就传开了鉴真将再渡日木的消息,当地官厅对鉴真住进去作渡海准备的龙兴寺,马上布置了严重的警戒。

    普照离郧山到达扬州是十月初二,马上到禅智寺去访问业行,业行已把大批经卷分装十几大箱,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可是还没有得到玄朗的消息。

    去禅智寺的第二天,普照去访问遣唐使团的宿处,在那里遇见了大伴古麻吕,提出了玄朗的请求,并不如原来想象的困难,很简单地就替玄朗办好了回国的手续。

    从古麻吕那里知道鉴真仍有赴日的愿望,准备最近看机会离开龙兴寺,去启航地黄泗浦搭乘遣唐船。普照急于拜见师父,可以帮师父做点什么,但龙兴寺戒备森严,恐怕自己去了会妨碍大事,便决定不去。

    乘船的日期一天近似一天,禅智寺还没有玄朗的影子,玄朗一家四口归国的手续都已办好,只要等他们到来,可是这四位客人却毫无音讯。普照很着急,是不是本人认定不会批准回国,还是到时候又犹豫起来,因此不敢露面。四条遣唐船预定十一月中旬在黄泗浦开航,乘船的人最晚必须十月中到黄泗浦。

    遣唐使团分三批去黄泗浦,第一批于十月十三日从扬州出发,第二批相隔两天,以后又隔两天第三批出发。业行带了大批经箱乘上了第二批的船。

    普照焦急地等着玄朗,准备乘第三批船离开扬州,开船那天,从准备同船的古麻吕处,得知鉴真准备于十九日夜间离开扬州,便改变预定计划,准备与鉴真同走,相差虽不过两三天,但为了等候玄朗,只好焦急地留在扬州。

    据古麻吕说,鉴真的弟子婺州的仁干,听说鉴真有渡日之行,准备当夜带船在江边悄悄等候,把鉴真等送到黄泗浦去。

    普照在禅智寺一直待到十九日傍晚,终于得不到玄朗的音讯,只好断绝心念,只身走到扬州江边,马上找到仁干禅师的船,但普照到来时,还不见鉴真一行的踪影。他不安地坐在船上,等了约摸一刻光景,江边暗影中好象来了一队人马。普照从船上出来,立在堤上,来的不是鉴真等人,是二十四个沙弥,他们纷纷表示,大师父将渡海东去,在此一别,永无相见之日,特来悄求最后的结缘。

    沙弥们来了半刻时辰之后,鉴真一行人才到来了。普照从堤上走过去,在黑暗中报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听到师父的回声:“是照么?”

    普照朝发声的方向走去,握住了师父的手,正如天宝九年夏六月在韶州开元寺一室告别时一样,他感到鉴真骨节粗大满是皱纹的手,摸到自己脸上、肩上和胸上,感动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鉴真给等待在江边的二十四名沙弥授了具足戒,然后一起上船,船马上向大江下游缓缓开去。

    普照心里怀着无限的感慨,为了和鉴真同行赴日,东下大江,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下船是天宝二年十二月,是一个月明之夜。第二次是天宝七年六月,同今天一样是一个黑夜。从第一次至今已经十年,从第二次以来,也己过了五年了。

    普照上船以后,才知道自己向大伴古麻吕提名的五位僧人思托,法进、昙静、义静、法载都随鉴真来了。此外还有窦州开元寺法成等九位僧人和十位同行者。同行中也有胡人、昆仑人、瞻波人。大家几乎都没有行李。鉴真准备了大批携带品,已分成几批,先运到启航地去了。

    普照想看看鉴直的脸,也想看看思托、法载和昙静的脸,可是在天亮之前,就只好满足于听听他们的声音了。

    破晓时,普照从睡眠中醒来,才见到了鉴真的脸,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背靠在船舷上,微微地仰头而坐。五年以来,他以为师父一定已老了许多,现在看去却反而年轻了。双目虽已失明,却无丝毫阴沉的感觉。从来那种英武的古武士的风采,已变得更为静穆。六十六岁的鉴真的容颜,是安静而明朗的。

    鉴真忽然向相隔一丈多远的普照那边转过脸来,从正面看去,好象非常平静,却依然是鉴真独有的意志坚定的脸色。

    “照!晚上睡得好么?”鉴真说了。

    “我刚刚醒来,你就看见了么?”普照惊讶地说。

    “眼睛不行了,当然没有看见,刚才我已叫了你几次了。”鉴真笑着说了。但普照没有笑,面迎清晨江上的寒风,任眼泪流在脸上,却没有透出哽咽的声音。

    “照,你哭了么?”

    “没有。”普照回答道。

    不一会,其他的僧人们都醒来了。思托已完全失却青年僧人的姿影,他长得体格壮实,举止安详,已具备鉴真门下高僧的风度。法载、昙静也和流浪时期不同,都变得体格健壮,已经认不出来了。普照面对这几位唐僧,想起多年共生活同流浪的荣睿和祥彦的音容,再也不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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