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托、法载、昙静是第一次渡航计划以来,多年追随鉴真度过流浪生活的。古麻吕似乎准备向玄宗奏请,正面提出聘请鉴真的事。
普照不及等待古麻吕的奏请,便从长安出发了。他现在认为聘请鉴真的事,可以由遣唐使去办。如果鉴真至今仍有赴日的意思,便一定会接受日本使节的聘请,如果这愿望已经打消了,当然就会拒绝。
普照四月底离长安,他出城到北郊的小山上,最后一次望了望以后不能再见的九街十二衢,远眺围绕在新绿中的街市,下山以后,使直接离开长安而去。
到了洛阳,普照到大福先寺去探望业行,把自己两年来抄写的经卷告诉业行,同时又告诉他,遣唐使船的归国,今年大致可以实现,劝他马上作动身的准备。业行知道损失的经卷已经得到补偿,立刻心平气和,象换了一个人的样子,完全消除一向对普照的不满,表示愿意将自己的风烛残年和大量经卷,听任普照处置。
普照要业行设法把分在各处的经卷,全部集中到扬州的禅智寺,然后和他告别,离开洛阳,立刻返回郧山阿育王寺,在那里等待归国的船期。遣唐船出航的时期一经决定,就有人和他联络。
在阿育王寺的生活,是普照长期留唐生活中最惬心的日子,特别在决定回国,单待船期的时间内,更使他对这儿的生活感到特别舒畅。己经快到五十岁了,比之长安、洛阳和扬州,他更爱好这个没有烦扰的安静的郧山。他喜欢颇有来历而现在又十分清净的小寺院,也喜欢幽静地映照荒园的阳光和摇曳竹林的风声。
正在这期间,有一天,他在院子里遇见了一位客人。他没马上认出这位客人是谁,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地问:
“你是玄朗么?”
玄朗已改了唐装,完全象一个唐人,脸上现出马上会哭出来似的复杂的表情,说明自己是专诚来拜访他的。双方叙了契阔之后,玄朗说明了来意。
“我有一件事来求你。”
青年时代眉清目秀的玄朗的面影已经没有了。他穿的不是僧服,留长了头发,身上虽非十分褴褛,却显出一副凄凉的模样。
普照请玄朗进屋,玄朗便问,还有同来的人,可以一起进来么。普照点点头,玄朗又回到外院,带进了一个相貌平凡、十分拘谨的妇人和两个十岁左右的闺女,这是玄朗的妻子和女儿。妇人笨嘴笨舌地向普照打了招呼,没有进屋,说是孩子们想在院子里玩玩,又走到外院去了。
玄朗的来意,是想带了妻女同回日本,询问能不能有这种方便。
“我身为留学僧,留唐二十年来,所学无成。入唐初年,虽学习了一些东西,已经完全忘光。现在一身所有的,只有肤色面形与自己不同的一个妻子和两个女儿,如果有钱,也可以带些礼物到日本去,可是没有钱,只是一心想回祖国,让妻女见见自己出生的乡土。”
玄朗黯然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意,普照听了,也无言以对。在留学中丧失操守,剩下一个光身独自回去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还带上了妻女,这在玄朗的境地上是很不方便的。即使允许回国,但回去之后,世间的舆论也必然是相当严厉的。
“许不许同船,现在还不知道,我一定给你去尽力吧!”
普照这样答复了他。说明必须在使团到乘船地以后,才能提出申请。为了随时可以上船,叫玄朗和妻女一起去扬州等候,并约定以禅智寺为联络地点。
玄朗是专为此事远道到郧山来的,谈完了话,马上姑起来要走。普照认为多年老友,应该坐下来吃一顿饭好好谈谈,但玄朗神情很不安定,说是住在客店里。
“今天不再奉陪了。”
留下这句话,便匆匆告别而去。
玄朗走后,普照坐在廊下,好久好久地茫然若失。玄朗的立身处世,作为一个留学僧是应该受指责的,但作为一个人,好象也并无可责备之处。自己和荣睿两人,为了聘请鉴真赴日,献出全部身心,长期过唐土生活。如果没有这一事业,那末,自己和荣睿也可能和玄朗一样,相差不过一纸。
而且玄朗和异国妇人结了姻缘,他重视这个姻缘,不肯随便抛弃她们,独自逃回祖国,还是一心想把妻女安置在自己故国乡人之中。普照想,为了玄朗这件事,一听到船期的通知,也应该立刻离开此地。
日本遗唐使团,在决定了离开长安的日期以后,便向玄宗奏请招聘鉴真及其他五位僧人的事。玄宗不反对鉴真去日,但提出另派几位道士与鉴真同去。把道士带到日本去,这对使团是一个难题。玄宗尊重老子,崇尚道教,而佛教以外的教门,在日本是不流行的。
使团寻思无计,只好收回自己的请求,为了不使玄宗扫兴,反而在使团中挑选了春桃源等四人,留唐学习方伎,而把聘请鉴真的事,另行处理。清河等一行,于夏末离开长安,向乘船地进发。途中,清河、古麻吕、真备及与使团同行归国的阿倍仲麻吕四人,到扬州延光寺拜访了鉴真,将经过情况告诉了他,然后由古麻吕说了这样的话:
“一切听任大和尚自行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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