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她已安卧在她的棺木里,
同沉睡的仙女一样可爱,
她那慵倦失色的粉额,
比覆布还要干净洁白。
她的睫毛永远地垂着……
天哪!谁人见了不说:
睫毛下的眸子只是在打盹,
这样美的眼睛仅仅在期待
朝霞般的光或亲人的吻!
然而白日的光辉徒然地
用金色的流光涂抹她眼睛,
亲人们全都徒劳无益地
在默默的悲哀中把她亲吻……
不,再没有什么能除去
死神所留下的永恒的印痕!
十四
……往常逢到喜庆的日子,
塔玛拉从来还没有穿上
这华美多彩的节日盛装。
采自她家乡山谷的鲜花
(古时候风行过这种仪式),
在她身上散发着芬芳,
鲜花被紧握在死者手里,
仿佛在同土地死别生离!
她脸上没有任何迹象,
表明她生命的末日是在
热恋与欢情之中临降;
她端庄的脸庞蒙眬似睡,
充溢着大理石雕像之美:
没有一丝丝表情的流露,
没有感情和理智的伴随,
只是神秘得如勾魂的鬼魅。
奇怪的一笑掠过她芳唇,
在她的脸上凝成了遗恨,
仿佛对着注视她的眼睛,
诉说不尽那伤心的事情:
是一颗情愿凋蔽的心,
正在流露对人生的轻蔑,
是临终最后一念的表示,
是向人间默默的诀别。
作为浮生空留的反照,
这一笑比起永闭的眼睛,
散发出更多更多的死气,
越发使人在绝望中悲痛。
正如在日落的庄严时辰,
红日的巨轮早已经西沉,
把自己融化在金色的海心,
高加索白雪皑皑的群峰,
瞬息间挽留着血红的夕照,
还在黑沉沉的天际辉耀。
然而这奄奄一息的光芒,
在荒原上再也映不出回光;
它从它所羁留的冰封绝顶,
不能为任何人把行程照亮!……
十五
……济济一群的至亲和近邻
聚集好登上送殡的途程。
古达尔撕扯着银白的卷发,
有气无力地顿足捶胸。
他已是生平最后一次
拉出他的白鬃马当坐骑,
于是送殡的马车队出发,
行程是三天三夜不停息:
远在老祖先的尸骨堆中,
为她掘了个安宁的坟冢。
古达尔曾经有一个祖先,
是个劫路和掠村的强盗,
当病魔缠得他卧床不起,
就轮到了他来忏悔祈祷。
为了赎回自己的罪孽,
在那花岗石山岩顶上,
他许愿修建一所教堂,
那里但闻暴风雪的歌唱,
那里只有老鸢能飞翔。
不久在加兹贝克的雪峰间,
筑起了一座孤零零的寺院,
而那个凶狠老人的尸骨,
从此在这里得到了安眠;
那行云出没的峭壁巉岩,
从此便变成了他的陵园:
莫非因为他死后的居所,
离天庭近了才更加温暖?……
莫非是他离开人世远了,
永恒的梦才不致被扰乱?……
但也枉然!亡人梦不见
往昔岁月的欢乐或忧烦……
十六
……在广漠无际的碧色太空,
有一个神圣的天使在飞行,
他张开自己金色的双翅,
把她这个罪孽深重的灵魂,
从人世间一直带往天庭。
天使用甜言蜜语的许愿,
驱散这魂灵心中的疑云,
还用泪水从她的身上
洗去过失和痛苦的遗痕。
从远处传来了天国的声音——
突然间,有个地狱的精灵,
从万丈深渊里盘旋而起,
截断那通畅无阻的旅程。
他力大无穷,有如风驰。
他闪闪发光,宛似电掣,
他狂妄已极,出言不逊,
说道:“她是属于我的!”
……塔玛拉罪孽深重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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