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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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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格拉斯哥的男人
我看得清楚些。

    “看不出来。”

    “看出来你就说,好不好?”

    “我会的。”

    我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想他是不是喝醉了。接下来的两三分钟,他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想打破这份安静。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我告诉了他。

    “我叫罗伯特·莫里森。”

    “苏格兰人?”

    “格拉斯哥。我来到这个该死的国家已经很多年了。有烟吗?”

    我把我的烟草袋递给他,他装好烟斗,然后就着一块燃烧的木炭点着了。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待得太久了,太久了。”

    他又要冲动地跳起来,来回地走,但这次压抑住了,仍坐在椅子里。从他脸上我能看出他在做着努力。我的判断是,他的躁动不安是由于长期的酗酒造成。我觉得酒鬼令人讨厌,所以决定找个机会溜回去睡觉。

    “我一直在经营一块橄榄园,”他继续说道,“我在这里为格拉斯哥和西班牙南方橄榄油有限公司工作。”

    “哦,是这样。”

    “我们找到一种新的炼油工艺,你知道。如果方法得当,西班牙生产的橄榄油就跟卢卡的油一样好,但我们的销售价格可以做到更低。”

    他说话的方式很乏味,事实上,他是在用一种商务的方式说话。他以苏格兰人的精确性挑选着措辞。这一刻,他看起来极其清醒。

    “你知道,埃希哈差不多是个橄榄油贸易中心。在那里有一个西班牙人帮我们照料生意,不过我发现,他总是监守自盗,所以我不得不把他赶走。我以前住在塞维利亚,那里搞油料运输比较方便。但我无法找到一个可资信赖的人前往埃希哈,所以去年我自己去了那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

    “公司在离城两英里的地方有一处种植园,就在圣洛伦索村村外。园子里有一幢不错的房子。它坐落在一座小山上,看起来非常漂亮,房子是全白的,你知道。房顶上还栖息着几只白鹳。那里没人居住,我想如果我住在那里的话,就能省去住到城里的租金了。”

    “但一定有些荒凉的。”我说。

    “是的。”

    罗伯特·莫里森又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我不知道他跟我讲的意义在哪里。

    我看了一下手表。

    “要马上走吗?”他尖声问道。

    “也不是很着急。天有些晚了。”

    “哦,那又怎样呢?”

    “我想你在那里见不到几个人吧?”我说,又回到那个话题上。

    “不多。我跟一个老人和他妻子住在那里,他们照顾我。有时我会下山到村里跟药剂师弗尔南德兹和我在他店里遇到的一两个人玩踹思路。我偶尔还去打猎、骑马。”

    “在我听起来,生活不错嘛。”

    “到去年春天,我已在那里待了两年。我从没想到仅仅是五月份天气就那样炎热。任何人都没法干活。劳工们只能躺在阴凉里睡大觉。羊热死了,一些动物发疯了。甚至连牛也不工作了,它们只是站在那里,脊背抬得高高的,大口地喘气。该死的太阳暴晒着大地,那光线让人害怕怕,你感觉到你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土壤干裂破碎,庄稼卷曲,橄榄树也变了形,全毁了。整个园子如同地狱一般。晚上热得你一分一秒都不能睡着。我从一个房间赶到另一房间,只想喘口气。当然,我把窗子关了,地上也洒了水,但根本没用。晚上跟白天一样热浪滚滚。就像生活在烤炉中一样。

    “最后,我想我应该在楼下靠北面的一个房间里搭张床,那个房间从没用过,平常天气里一直非常潮湿。我想不管怎样,在那里或许能睡上几个小时的觉。这无论如何都是可以试试的。但该死的,这个办法也不管用,一点儿作用没有。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太热了,让人无法忍受。我从床上起来,把通往游廊的门打开,走了出去。这是个极好的夜晚。月亮那么明亮,我敢向你发誓,你可以在月光下读书。我跟你说过房子是在山顶上吗?我靠在栏杆上,看着那片橄榄树,它们就像海洋一样。这使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我想起故乡的杉树林里吹过的凉风,我想起格拉斯哥大街上的喧闹。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闻到它们,闻到大海。上帝啊!那样的空气我若能呼吸上一小时,我可以把我在世上的一切都抛掉。有人说,格拉斯哥的天气让人讨厌,但你可能不相信,我喜欢那里的雨天和灰色的天空,也喜欢那里黄色的海洋和波浪。我忘记了自己是在西班牙,正身处那片橄榄丛中。我张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海雾中呼吸。

    “但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是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不响亮,你知道,声音很小,似乎是从寂静中爬出来的。哦,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但让我惊异。我想不出在那个时间谁会出现在橄榄园里。那时已过了半夜。我听出来了,那是一个人的笑声,很奇怪的那种笑。我想你可以称它为‘咯咯笑’。它似乎正慢慢地爬上山来——但笑声是不连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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