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再喜欢我了么?”他语无伦次地叫道。
她一下子意识到了:在埃德温看来,自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啊,多么让人狂喜,让人欣慰呵!他觉得她永远是过去的那个她。在过去的日子里,她的样子似乎刻在了他的心头。现在,当这个真实的女人站在面前时——在他看来,她依然只有十八岁!
于是,他们结了婚。
“我一句话都不信。”葛瑞小姐的故事讲到了幸福的结尾处,我说道。
“我一定要让你相信,”她说,“我坚信这是真实的,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白发苍苍。”这时她说了一句话,我认为很有见地:“他们的爱或许建立在虚幻之上,但对他们而言,这种虚幻有着现实的所有外在,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把这个朴实优美的故事讲完后,三个人——女主人、兰德勒和我都在等待克雷格夫妇的到来。
“你发现了吗?住在你隔壁的人总是会迟到。”葛瑞小姐问法官。
“没有,我没注意到,”法官不悦道,“我历来是守时的人,我希望人人都能守时。”
“给你来杯鸡尾酒,我想是不是不太好?”
“我什么都不喝,小姐。”
“不过,我有些雪利酒,他们说那酒不错。”
法官从她手里把酒瓶拿过来,看了看标签,薄薄的嘴唇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是一种高雅的饮料,葛瑞小姐。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自斟自饮好了。我认识的女性,没有一个知道是如何倒酒的。对于女人,我们要扶住她们的腰;而对于酒瓶,要抓住其瓶颈。”
法官美滋滋地品咂着陈年雪利酒,葛瑞小姐的目光扫向窗外。
“哦,知道克雷格夫妇来晚的原因了,他们在等小宝宝回来。”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保姆推着小孩子回来,刚从葛瑞小姐的房前经过。克雷格把孩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小孩子一边伸手去拽爸爸的胡子,一边咯咯地欢笑着。克雷格夫人站在一边看着,脸上荡漾着笑意,那僵硬的表情也变得讨人喜欢了。窗是开着的,我们听到她在说话。
“快点儿,亲爱的,”她说,“我们迟到了。”
克雷格把孩子放回婴儿车里,然后两人来到葛瑞小姐的门口,摁响了门铃。女仆领他们进门,他们先是跟葛瑞小姐握了手。由于我站在旁边,葛瑞小姐把我介绍给了他们,然后又介绍了法官。
“这位是爱德华·兰德勒爵士,克雷格先生和夫人。”
都以为法官会伸出手走上前去,但他纹丝没动。他把眼镜戴上——这副眼镜我在法庭上见他戴过一次,效果极其糟糕。他直视着新来者。
“老天!这家伙真令人讨厌!”我心里想。
他的眼镜掉了下来。
“你好!”他说,“我想咱们以前见过面,我说的没错吧?”
这句问话让我把目光转向了克雷格夫妇。他们紧靠在一起并肩站着,仿佛要为彼此提供保护。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克雷格夫人看起来有些紧张,克雷格红润的脸庞涨成了紫色,脸色黯淡下来,眼睛似乎就要掉下来了,但这只是持续了一秒钟。
“我想没有见过,”他用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道,“当然,我听说过您,爱德华爵士。”
“知道傻瓜的人比傻瓜知道的多。”法官说。
葛瑞小姐一直在给鸡尾酒调制器添加奶昔,现在她为两位客人各递了杯酒,没注意到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实上,我根本不能确定到底怎么了。这个插曲——如果说有什么插曲出现的话——发生得也太快了,我只能大致相信,当两位陌生人被介绍给一位著名人士时,他们感到了片刻的尴尬。从中我想到,有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也没什么根据。我让自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问他们觉得里维埃拉怎样,自己的房子住得惯不惯。葛瑞小姐也加入进来,像一般跟陌生人那样聊天,谈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话题。夫妇二人说话轻松而愉快。克雷格说他多么喜欢游泳,抱怨在海边钓不到鱼了。我这时发现,法官并没有参加我们的谈话,而是俯首看着自己的脚面,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来访者。
主人宣布要吃午餐了,我们走进了餐室。只有五个人,圆餐桌又很小巧,我们只好谈些泛泛的话题。我得承认,主要的说话者是我和葛瑞小姐。法官一直沉默不语,不过他经常这样,他这个人总是喜怒无常,所以我也没加留意。这时我注意到,他胃口大开,在享用煎蛋卷哪。第二次发蛋卷时,他又拿了一份。克雷格夫妇给我的印象是有些拘谨,但这并不令人感到奇怪。第二道菜端上来时,他们已经可以更加自如地谈话了。我觉得他们不是有趣的人,除了孩子、所雇佣的两个行为怪异的意大利女佣,以及偶尔到蒙特卡洛游泳,他们对其余的一切似乎都不感兴趣了。我不禁想到,葛瑞小姐跟他们相识是个错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克雷格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又一头栽在了地板上。我们腾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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