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一想到这个,晚上都无法入眠,等睡着了,我仍看到自己站在高高的梯子顶端往下瞧。今天晚上,我几乎都上不去了,哆嗦得厉害。你点火说‘跳’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的脚缠住了。跳下去后,我都没意识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我发现自己站在台上听到他们鼓掌为止。悉德,如果你爱我,就不要让我遭受这样的折磨。”
悉德叹了口气,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他是真心爱着自己妻子的。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说,“过去的生活,马拉松舞,还有一切的一切。”
“什么都比这强。”
过去的生活,他们两人都记得。悉德十八岁时就当上了舞蹈演员,他黝黑的西班牙人模样显得英气逼人,生气勃勃,中老年妇女都乐意跟他跳舞,从没失过业。他从英国到了欧洲大陆,然后停留下来,从一个宾馆搬到另一个宾馆。冬天,在里维埃拉演出,夏天就到了法国的海滨度假区。当时的生活还不错,那些男演员,一般是两三个人住在一起,挤在廉价的住所里。他们每天起床很晚,只需在中午十二点前穿戴完毕,以便赶到宾馆跟那些想减肥的矮胖女人跳舞。跳完舞又闲下来,直到下午五点。到那时,他们需要再次赶到宾馆,三个人一起,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来,睁大眼睛,用锐利的目光搜寻可能跳舞的主顾,他们都有些常客。晚上,要到饭店去,那里为他们供应一顿像样的饭菜。上菜间隙,他们就跳舞,能挣到不少钱。随便跟哪个人跳舞,一般都能得到五十或一百法郎的报酬。如果谁跟一个阔女人大跳特跳上两三个夜晚,挣到的钱会多达一千法郎。有时,某中年女人会要人陪她过夜,那样就可以得到两千五百法郎。另外,总还有其他机会——倘若哪个老糊涂昏了头,白金蓝宝石项链、香烟盒、服装和腕表就到手了。悉德的一个朋友跟其中一位结了婚,她足可以做他的母亲,但送了他一辆汽车,还为他提供赌资,两人住在比亚里茨漂亮的别墅里。那都是些好日子,每个人都有挥霍不完的钱。萧条期到来后,这些舞男们便遭了殃。宾馆冷冷清清,顾客们似乎再也不愿花钱跟那些年轻的帅小伙子跳舞取乐了。经常的情况是,悉德一整天也挣不到一杯酒钱。不止一次,一个体重一吨的老胖娘儿们厚着脸皮给了他十个法郎。不过,他的花销并没减少,因为他必须穿得人模人样,否则,宾馆经理就有话说了。洗衣服要花很多钱,他需要的衣物多得惊人;还有鞋子,那些地板对鞋子可不爱惜,必须时时像新鞋子一样。房钱要付,还有午餐费。
就在这时,他碰到了丝特拉。在埃维昂,一个极糟糕的季节。丝特拉担任游泳教练。她是澳大利亚人,跳水跳得漂亮。每天上下午,各表演一场,晚上受雇到宾馆跳舞。他们在远离顾客的小桌子上一起吃饭。乐队演奏时,他们起身跳舞,吸引其他顾客到舞池中来。但通常,没人跟着他们跳舞,他们只好自己跳了。从职业舞伴这一行当,他们谁都没有赚到什么钱,但互相爱上了,到季节结束的时候,两人走进了婚姻殿堂。
这个他们从不后悔。他们历经艰辛困苦,尽管为了生计,隐瞒了婚姻这一事实(老年女士不太喜欢跟妻子在场的已婚的男子跳舞),但两人要在同一家宾馆找到工作并不容易。悉德的收入远不能供养丝特拉,没法不让她工作,即便住最廉价的公寓也不行。舞男的生意日趋没落,他们到巴黎学了一套新舞蹈,但竞争惨烈,很难得到卡巴莱餐馆的聘用。丝特拉是舞厅的优秀舞女,但当时流行的是各类杂耍表演,不管她怎样努力,始终没做出惊人的成绩。观众看腻了阿帕希舞。他们一度好几周失掉工作。悉德的腕表、金烟盒、白金项链,统统进了当铺。最后,在尼斯,他们已贫困潦倒,悉德只好把晚礼服拿去当掉了。悲惨啊!他们不得不报名参加马拉松舞——一名富有想象力的管理人员兴办的舞蹈。一天跳二十四小时,每小时休息一刻钟,真是吓人!两人腿疼脚麻,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让自己跟上音乐节拍,动作能少则少。他们挣了一点儿小钱,有人会给他们一两百法郎作为鼓励。有时为了引人关注,他们强打精神,来一段舞蹈表演。如果观众情绪尚佳,他们就能得到一份不错的收入。不过,两人越来越感疲惫不堪,到了第十一天,丝特拉晕倒了,只能放弃。悉德只好跳独角舞了,跳啊,跳啊,连续不停,荒诞可笑。那是他们最倒运的时候,落魄至极,留下的尽是恐怖的、悲惨的记忆。
不过就在这时,悉德忽然灵感迸发,那是他一个人在舞厅缓缓跳着的时候想到的。丝特拉总说她能往碟子里跳水,这当然是门绝活儿。
“人的主意来得真是奇怪,”他后来说,“如电光石火般。”
他突然想起见过一个男孩,点燃了洒在人行道上的汽油,火苗腾地蹿起来。当然,是水面上的烈火和那惊鸿一跳抓住了观众的心。他一下子站在了那里,太兴奋了,舞是跳不成了。他跟丝特拉说起这件事,她也很热心。他给一位代理人——也是他的朋友写信(大伙儿都喜欢悉德,喜欢这位善良的小伙子)。代理人出钱购买了设备,又在巴黎的一家马戏团帮他们签了份合同。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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