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威士忌,这时他开始讲故事了,用满腔的热情讲起了他的婚姻——讲他在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结果新娘跑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他曾跟这个岛上的女人有过无数的“奇遇”——都是些老生常谈、污秽不堪的经历,但他讲得豪气十足,妙语连珠,让本来不屑的麦金托什颇受冒犯。这是个缺乏教养、耽于声色的老家伙。而在沃克眼里,麦金托什是个可怜虫,因为他竟然不知道分享自己的风流韵事,众人都醉了,只有他一个还保持着清醒。
他看不起他还因为他在工作中井井有条,麦金托什做任何事情都喜欢这样。他的书桌总是整整齐齐的,报纸都仔细贴了标签,任何需要的文件都能触手可及,不假思索就能说出他们管理工作中的各种规章制度。
“胡说,胡说,”沃克嚷道,“这个岛屿我管了二十年了,从来不用那些红带,现在也不需要。”
“一封信都让你找上半小时,这样不是容易多了?”麦金托什问。
“你这个官员当得太差劲,不过你人还不错,你在这里待上一两年就好了。你的问题是不喝酒,如果你一星期醉上一次,就能成为一名不错的官员。”
奇怪的是,沃克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下属心中对他的厌恶,而这种厌恶感每个月都在增强。虽然他嘲笑他,但也习惯了跟他相处,甚至开始喜欢他了。他在一定程度上能容忍别人的怪癖,所以只是把麦金托什当作一个怪人而已。他对他的喜欢或许是下意识的,因为他能跟他逗趣。他的幽默里含有些粗俗的玩笑话,需要一个人做他的玩笑对象。麦金托什为人的精细,优良品德,从不醉酒,都成了他源源不断的玩笑话题,他的苏格兰名字则成为他调侃苏格兰的通常引子;当两三人聚在一起时,他通常会“牺牲”麦金托什一人逗得大伙哈哈大笑,对此他也尽享其乐。他会跟当地人说起他的可笑之处,而麦金托什对萨摩亚的了解还不多,当沃克在所讲的下流话中提到他,他看到他们纵声大笑起来,沃克也开心地笑了。
“我这个是讲给你听的,麦克,”沃克用他粗鲁的大嗓门说道,“你能经得起开玩笑。”
“这是玩笑吗?”麦金托什微笑着,“我不清楚。”
“苏格兰人!”沃克如响雷般大笑道,“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苏格兰人听懂笑话,那就是外科手术。”
沃克几乎不知道,麦金托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戏谑的话。在夜里——在雨季的不眠之夜,他面色阴郁地回想着沃克几天前随口说出的嘲讽话。他感到生气,心中充满了愤怒,开始想着怎样对这个恶棍进行报复。他曾试过反驳他,但沃克擅长巧辩,话语粗俗,内容直白,毫不掩饰,这就让他占尽了优势。他智力迟钝,使那些精致的攻击性语言毫无用处,而他良好的自我感觉也让人难以伤害他。他的大嗓门和雷鸣般的大笑是麦金托什无法抵挡的武器,他意识到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暴露对他的恨意,他学会了自我控制,但他的愤怒在不断潜滋暗长,乃至让自己愈发偏执起来。现在,他怀着疯狂的警惕心观察着沃克,他每一次的卑鄙言行,以及暴露出的幼稚和虚荣、狡诈和粗俗,都让他的自尊心得到抚慰;他吃饭时贪婪、肮脏的吃相及发出的难听声音,让他心满意足,另外也注意到了他说过的蠢话及措辞上的错误。沃克对自己不怎么尊重,等他得知他的上司对他的评价后,他有一种苦涩的满足感,这也增加了他对这个心胸狭隘、洋洋自得的老头的蔑视,但当知道沃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恨意后,他感到一种特别的快乐。这个人喜欢受人欢迎,他是个傻瓜,竟然以为人人都崇拜他。一次,麦金托什无意中听到沃克在谈论他。
“我把他调教好后就没问题了,”他说,“他是条不错的狗,会忠诚于他的主人的。”
麦金托什沉默了,那张土黄色的长脸一动不动。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久、很开心。
但是他的怨恨并不盲目,相反十分清醒。对沃克的才干他有着精确的判断:他高效地统治着这个小小王国,人是公正、诚实的。在这里他有挣钱的机会,但他现在要比最初任职时穷了许多,唯一的养老金是他最终卸任后可以领到的退休金。让他感到自豪的是,在仅有一名助手和一名混血职员的情况下,他对岛屿的管理比乌波卢岛还要好——那里可是中心城市阿皮亚的所在地,而且有一大群公务人员。他有几名当地警察来维持他的权威,但他从来没用过,他是靠吓唬及他的爱尔兰幽默来管理的。
“他们非要给我建一座监狱,”他说,“我要监狱有个鬼用?我不会把当地人关进监狱的。如果他们犯了错,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他同阿皮亚的上级机关曾发生过一次争吵,是他要求拥有对岛上当地人的完全审判权。就是说,无论他们犯下怎样的罪行,他都无需将他们解送到相应法庭。他与乌波卢岛上的政府机构之间通了几次措辞强硬的公函。他把当地人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对于这个粗鄙、低俗、自私的人来说,这是让人惊奇的;他热爱这座岛屿,在这里他满怀激情地居住了如此之久。对当地人他有一种奇异的粗鲁的柔情,这的确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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