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包、黄油和各种各样非常甜的蛋糕,谈话也是正儿八经的。这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轻轻走了进来。
“这是埃塞尔的外祖母。”老布莱瓦尔德在地上啐了一口响痰说道。
她不舒服地坐在椅子边上,能看出她平时很少这样坐,要是坐在地上可能会好受些。她一声不响地用专注、凝视的目光盯着劳森,两眼放出光来。在房子后面的厨房里,有人在拉六角手风琴,两三个正唱赞美诗的嗓门突然抬高了——他们唱赞美诗并不是因为他们虔诚,而是他们能从音节中找到欢乐。
劳森走回酒店时,他感到莫名地开心。那些人杂乱无序的生活方式让他受到了触动:布莱瓦尔德夫人的微笑和好脾气,小个子挪威人奇异的人生经历,尤其是老祖母闪烁的、神秘的眼睛,让他觉得迷人和非同寻常。这种生活比他所了解的任何生活更加自然,更接近亲切、富庶的大地;这一刻,他对人类的文明产生了排斥——跟这些有着更原始天性的人们稍一接触,他感到获得了更多自由。
酒店已经让他厌倦,于是他搬了出去,住进一座属于自己的整洁漂亮的小房子里。房子面朝大海,这样湖斑斓、多变的色彩就时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爱这个美丽的岛屿!伦敦和英国对他不再有意义,他乐意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爱与幸福。他决定,无论什么障碍都不能阻止他与埃塞尔结婚。
不过没有什么障碍,在布莱瓦尔德家,他总是受到欢迎。老头对他逢迎讨好,布莱瓦尔德夫人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他也瞥见过几个当地人,他们似乎都属于这个家族。一次他看到一个腰间系着印花缠腰布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身上刺着文身,琥珀色的头发带着点绿黄,正跟布莱瓦尔德坐在一起。他被告知年轻人是布莱瓦尔德夫人的侄子,但他们大多时候并不能见到他。跟自己在一起时,埃塞尔显得很可爱,她见到他时眼睛里的喜悦让他狂喜不已。她是那样迷人和纯真!当她给他讲起她上过的教会学校,讲到那些女教友们,他听得如醉如痴。他跟她一起去看两周放映一次的电影,接着去跳舞。为此,人们从全岛的四面八方赶到这里,因为乌波卢岛上的娱乐并不多。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整个社会形形色色的人:过于矜持的白人女子,穿着美国服装的优雅的混血儿,当地人,穿着白色长罩衣的成群结队的黑人女孩,还有身着工装服和白色鞋子的年轻男子,一切都是时髦而快乐的。埃塞尔很高兴地把不离她左右的白人倾慕者介绍给朋友们。流言很快不翼而飞,说他就要跟她结婚了,她的朋友们对她羡慕不已。一名混血女子能够让一名白人娶她,这是颇不寻常的一件事,即便不那么正常的关系也比没有强,但没人知道那种关系最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劳森银行经理的身份使他成为岛上最适宜结婚的对象之一。要不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埃塞尔身上,他就会发现很多眼睛在好奇地看着他,就能注意到那些白人女子对他扫视的目光,注意到她们把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
后来,住在酒店的男子们在睡觉前喝酒时,尼尔森突然大声叫道:
“哎,他们说劳森要跟那个女孩结婚?”
“那他就是个大傻瓜。”米勒回答。
米勒是名德裔美国人,名字是由原先的“穆勒”改过来的。他是个大块头,肥胖,秃顶,有一张圆圆的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带着一副大号的金丝眼镜,这让他看起来和和气气,工装裤总是干净而洁白。他是个酗酒成性的人,和他的“伙伴们”整宿整宿地喝酒,但从来不会喝醉;他快活友善,为人精明,没有任何东西能干扰他的个人事务。他是圣弗朗西斯科一家公司派驻在这里的销售代表、岛上的一名货物批发商,销售白布、机械等诸如此类的物品。他的亲切友好是他习惯性行为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尼尔森说,“得有人提醒提醒他。”
“如果你听从我的建议,就不要去干涉那些跟你无关的事。”米勒说,“当一个人下定了决心要自取其辱,没什么能阻止他。”
“我完全赞成跟那些女孩一起快活快活,但要说到结婚,鄙人一个不要,这是我要说的。”
卓别林也在场,现在该他发话了。
“我见过很多小伙子这样干过,但没有一个好结果。”
“你该跟他说说,卓别林,”尼尔森说,“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我给卓别林的建议是,这个事情你别管。”米勒说。
即使在那些日子里,劳森也不是很受欢迎,实际上没有哪个人关心他的事。卓别林夫人跟两三个白人女子谈过他几次,她们都只说过一句话:太遗憾啦!当他告诉她他就要结婚了,看来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在一年的时间里,劳森过得很幸福。在阿皮亚环绕的港湾附近,他买了一座小房子,靠近当地人的一个村庄。房子面朝着蔚蓝色的太平洋,周围簇拥着迷人的椰子树。埃塞尔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是那样可爱、那样快乐,轻盈优雅得如同树林中的幼兽。他们不停地笑啊笑啊,信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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