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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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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山
 那天晚上,当船长坐在上层甲板上抽烟时,他觉得自己全身颤抖了一下。

    “这样一个晚上怎么会颤抖呢,莫名其妙。”他嘟囔道,“或许得了轻感冒,今天一天都感觉有些怪。”

    上床时他服了些奎宁,第二天早上他觉得好些了,但有点儿疲倦,好像刚从放荡行为中休息过来一样。

    “我想是我的肝出了问题。”他服了片药说道。

    那天他食欲不佳,黄昏时感觉很不舒服,就试了他知道的另一个治疗方法——喝两三杯威士忌——不过似乎仍没有多大用处。第二天早上,他照了照镜子,发现不大对劲。

    “到檀香山时还是不好的话,我就给登比医生打个电话,他肯定会帮我治好的。”

    他现在茶饭不思,四肢无力,晚上虽然睡得不错,第二天仍毫无精神,浑身筋疲力尽。这个一向精力充沛的小个子男人一想到要卧病在床就受不了,所以挣扎着下了床。几天后,他发现全身的疲惫已让他无法承受,于是决定不再起来。

    “巴纳纳斯会管好船的,”他说,“他以前就做得不错。”

    他想到以前有多少次,他跟他的小伙子们在天黑后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大家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那是在他遇到女孩之前。他冲女孩笑了笑,紧握着她的手。她感到困惑和焦虑,他看出她在为他担心,便试图安慰她:他有生以来从未生过病,至多一周后,他就能恢复如初了。

    “我希望你能解雇巴纳纳斯,”她说,“我有种感觉,他在背后捣鬼。”

    “他可是极好的水手,我不会解雇他,要不没有人开船了。好水手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他的蓝眼睛现在变得黯淡了,眼白全成了黄色,不过依然透出光来:“你不会认为他要给我投毒吧,小女孩?”

    她没有回答,不过她跟中国厨师谈过一两次,对船长的饮食也格外留意。现在他吃得很少,她要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劝他一天喝上两三次汤。他显然病得很重,体重迅速下降,面容苍白憔悴。他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日趋虚弱,也越来越无精打采,一日比一日消瘦。这个时候返航需要差不多四周时间,等他们到达檀香山时,船长有点儿为自己担心了。他在床上躺了两周多,感觉身体实在虚弱,无法去看医生,便叫人送信请他到船上来。医生给他做了检查,但找不到病因,体温完全正常。

    “听我说,船长,”他说,“我对你毫不隐瞒,我不知道你得的什么病,这样检查也不管用,你最好还是到医院来,我们对你进行观察治疗。你的身体器官没什么问题,这个能看出来,我觉得你在医院住上几周就能痊愈了。”

    “我不能离开船。”

    中国雇主们都是怪人,他说,如果离开船的话他的雇主就可能解雇他,这是他无法承受的。只要坚守在岗位上,他的合同就能保护他,他有一个一流的大副。再说,他也不能离开他的女孩。没有比她更好的护士,如果有人能够帮他恢复健康,那个人就是她了。每个人都终究不得不面对死亡,他只希望能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他不愿听从医生的劝告,最后医生也只好让步了。

    “我给你开个药方,”他疑虑道,“看看能不能管用,不过你最好卧床一段时间。”

    “下床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医生,”船长说,“我只是感觉很虚弱,就像一只猫。”

    对于医生的药方,他颇不以为然,医生自己其实也不相信。当剩下他一人时,他用雪茄烟把药方点着了,这让他找到了一点乐趣——他必须找个乐子,因为雪茄在嘴里味同嚼蜡,他抽烟只是让自己相信他还没到连烟都抽不了的地步。那天晚上,他的两个担任流动货船船长的朋友听说他病了前来看他。他们一边喝着威士忌、吸着菲律宾雪茄,一边谈论着他的病情。其中一人想起来,他一个大副曾患过同样奇怪的病,全美国没有一名医生能治得了,但他在报纸上读到一则专利药品广告,觉得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服了两瓶药后,那人就完全恢复了健康。不过疾病让巴特勒船长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这种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在他们谈话过程中,他似乎能读懂他们的心中所想——他们认为他不久就要死了。在他们离开后,他感到有些恐慌。

    女孩看出了他的惧意,现在她的机会来了。她原先一直竭力劝他让一名本地医生过来看看,但他断然拒绝了,现在她再去恳求他。他眼神疲惫地听着,有些犹豫。美国医生都不能说出他的病因,真是滑稽!但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感到害怕,让一个该死的黑鬼过来给自己瞧瞧,那会让她放心的,于是跟她说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第二天晚上,当地医生过来了。船长迷迷糊糊地一个人躺着,船舱里亮着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门轻轻打开,女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让门开着,有人在后面悄无声息地跟着进了船舱。看到这神神秘秘的一幕,船长不由得笑了,但由于身体实在虚弱,笑意只是在眼中微微闪烁了一下。医生是个身材矮小的年老者,非常消瘦,皮肤干瘪,脑袋全秃掉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他身体佝偻着,面容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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