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乖戾的青少年几乎都长一个样。青少年总是惊天动地地想要一些东西,可他们通常是要不到;当他们因此而伤心难过时,偏偏大人又觉得那不过是小孩子小题大作,这才是最大的羞辱。
大人都说,随著时间过去,再破碎的心也会愈合。这话或许没错,但是用在我对翰迪的感情上,却一点也不对。时间已过去好几个月,冬天的那些假日来了又去,我依然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浑浑噩噩地混著日子,对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都像个废物。
使我心情更加乖戾的是妈妈与夏路易两人那炫耀又高调的关系。他们竟会凑在一起,替我带来无穷的困惑与憎恶。我从未看过他们和和气气地相处片刻,大多数时间都像被困在一个布袋里的两只猫那样争吵不休。
路易总是把妈妈往最坏的方向带去。她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喝个烂醉,而我母亲从来不是爱喝酒的人。她向来坚持个人的空间不容侵犯,可是跟路易在一起时又变 得很粗野,不是推打就是拉扯。夏路易引发她野性的一面,而身为母亲的人是不能太野的。我多么希望她不是个金发美女,也多么希望她是穿著围裙在家煮饭、并常 去教会聚会的那种母亲。
除了这之外,隐约了解妈妈与路易那争吵、拉扯与相互的嫉妒,以及他们对彼此所造成的小伤害,其实是性爱的一种前戏,也带来不少困扰。路易很少到我们的 拖车来,谢天谢地,但是我以及羽扇豆营地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妈妈在他的红砖屋里过夜。她有时带著瘀青的手臂、失眠的憔悴脸庞,或被胡须桩子磨得红通通的脖 子回来,这也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形象。
我不知道母亲与夏路易的关系有多少是真正的快乐,又有多少是她在惩罚她自己。我想她认为路易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但唯天知道,有多少女人误把男人残忍的行为当成力量。
或许,当一个女人像我妈妈那样、独力对抗全世界太过长久之后,能把世界交给别人去管,感觉起来会像是卸下千斤重担那般畅快,即使对方并不是那么好的人。当我因为责任的重量而痛苦时,我也经常有那种“怎不有个人来替我想想办法”的渴望。
我必须承认,路易也可以很迷人。即 使是最烂的德州男人,也懂得如何以和蔼可亲的虚伪态度和舌粲莲花的本领,直攻女人的弱点。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小小孩,而他们也早就准备相信他要说的任何事。 嘉玲每次见到他就笑个不停,可见俗话说“小孩本能地知道哪些人可信”,其实并不正确。
不过,路 易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也是全家唯一不喜欢他的人。那些让妈妈无比心动的东西却都是我最讨厌的,例如他那自以为了不起的傲慢姿态,以及数不清的手势,只是想 藉以炫耀他拥有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小东西。他拥有一柜子量脚订做的手工靴,其中一双用来自辛巴威的大象皮所做的靴子,价值高达八百美元。那些靴子成了维康镇 的话题。
有一次,路易带著妈妈以及另外两对男女到休士顿去跳舞,守在门口的人不让他把银质的扁酒瓶带进去。路易便走到旁边,拿出随身携带的折刀,割开那双象皮 靴,把酒瓶塞了进去。妈妈后来告诉我时,她说这动作真蠢,也很浪费。但是她在后来的几个月逢人就说,我才领悟她对这种夸张的行为其实挺欣赏的。
这就是路易,无所不用其极地表现他多么富有,其实他并不比我们有钱多少。没人知道路易花的那些钱是从哪来的,它的总数绝对高过整个营地的租金收入许多。他只是个虚张声势的人,光打雷而不下雨。
有人谣传他偶尔贩毒,而由于我们距离美墨边界非常近,任何人若想冒个险并不困难。我不相信路易本人抽大麻或吸毒,烈酒应该是他所选择的麻醉品。但他若有机会输送毒品给回家来度假的大学生,或觉得约翰走路还不够刺激的镇民,我想他也不会迟疑。
我不替妈妈跟路易在一起而烦恼时,心思便全在嘉玲身上.她刚会走路,总是像个迷你版的小醉汉,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她喜欢把舔得湿答答的手指塞进电器 插座、削铅笔机和可乐瓶。她会从草地上抓虫,或捡起烟屁股,或从地毯上挖出陈年洋芋片的碎片,而所有的东西都进入她的嘴里。等她开始使用幼儿汤匙自己吃东 西时,她可以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我甚至必须把她带到院子里用水管冲洗。我在后院放了一个大水盆,常看著她在水里玩。
她开始 会讲话后,总是叫我“莉莉”,而且要做什么都找我。她爱妈妈,每次跟妈妈在一起时都像萤火虫那样闪闪发亮,可是当她不舒服、烦躁或害怕的时候。她都找我, 而我也都会回应她。我跟妈妈从来没有讨论或深思这个现象,只视为理所当然。从很多方面来说,嘉玲更像是我的孩子。
玛雯小姐很鼓励我带嘉玲去找她,说如果我们不去,她家就太安静了。她后来并没有再让雷鲍比回来,她说她这个年纪的男人若不是已变得丑陋邋遢,就是低能愚蠢,或者既丑又笨,所以她应该不会再交任何男朋友了。
每星期三下午。我开车送她去上帝羔羊聚会所,因为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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