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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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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六十七个词
m>RIRE(européen)对拉伯雷来说,快乐与喜剧还是同一回事。在十八世纪,斯特恩与狄德罗的幽默是对拉伯雷式快乐的一种温柔而怀旧的回忆。到了十九世纪,果戈理已是一个忧郁的幽默家:“假如我们长时间地、专注地看一个好笑的故事,它会变得越来越悲哀,”他说,欧洲看它自己的存在的好笑历史看得太久了,所以到了二十世纪,拉伯雷式的快乐史诗变成了尤奈斯库的绝望喜剧。尤奈斯库说:“能将可怕与喜剧分开来的东西是很少的。”欧洲的笑的历史已接近它的尾声。

    【写作癖】GRAPHOMANIE并非“写信、写日记、写家族编年史的欲望(也就是说为自己或者为自己的亲友而写),而是写书(也就是谈拥有不知名的读者大众)”(《笑忘录》)的癖好。并非创造一种形式的癖好,而是要将自我强加于别人的癖好。这是权力意志最可笑的体现。

    【兴奋】EXCITATION不是乐趣、享乐、感情或激情。兴奋是色情的基础,是它最深的谜,是它的关键词。

    【遗忘】OUBLI“人与政权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这句话在《笑忘录》中由一个人物米雷克说出,常常被人们引用,作为该小说所传递的信息。那是因为读者首先在小说中认出“已经见过的东西”。这“已经见过的东西”就是奥威尔的著名主题:一种极权制度强制人们遗忘。但我认为关于米雷克的叙述的独创之处完全在别处。这位使出浑身解数捍卫自己、使人不遗忘他(他和他的朋友以及他们的政治斗争)的米雷克同时行不可为之事去让人忘掉另一个人(令他感到羞耻的以前的情妇)。遗忘的意愿在成为一个政治问题之前,首先是一个存在问题:很久以来,人们就感到需要重写自己的生平,改变过去,抹去痕迹,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遗忘的意愿远非一个简单的想欺骗的企图。萨比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没有任何理由去隐藏任何事,然而她受到让人忘记她的非理性欲望的推动。遗忘:既是彻底的不公平,又是彻底的安慰。

    【遗嘱】TESTAMENT我所写的(以及我将要写的),不管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都只能出版和再版伽里玛出版社最近期的目录里提到的书。而且不能出加评注的版本。不允许有任何改编。(见〖作品〗、〖作品编号〗、〖改写〗)(一九九五年《小说的艺术》再版时增补)

    【与敌合作者】COLLABO总是在更新的历史处境将人恒久的可能性揭示出来,并使我们可以去命名它们。就这样,“合作”一词在反对纳粹的战争中获得了一个新的意义,成了“与敌合作”,即自愿为一个丑陋的权力服务。这可是个根本性的概念!为什么人类直到一九四四年前可以没有这么一个概念?这个词一旦被找到后,人们越来越意识到人的行为有着与敌合作的特点。所有那些鼓吹大众媒体的喧哗、广告的愚蠢微笑、对大自然的遗弃、将泄密上升为品德的人,都应当把他们称之为:现代的与敌合作者。

    【制服(统一的形式)】UNIFORME(uni-forme)“既然现实处于可用规划来表现的计量的统一性上,那么人也必须进入统一性,假如他想跟现实保持接触的话。今天,一个没有统一形式的人已经会给人不现实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外来的身体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中。”(海德格尔《超越形而上学》)土地测量员K不是在寻找一种博爱,而是在绝望地寻找一种统一的形式。没有这统一的形式,没有一件职员的制服,他就没有“跟现实的接触”,就会给人“不现实的感觉”。卡夫卡是第一个(在海德格尔之前)把握住这一处境变换的人:昨天,人们还能够在多元形式中,在对制服的逃避中,看到一种理想、一个机会、一种胜利;明天,没有了制服将代表一种绝对的不幸,一种被摒弃于人类之外的处境。自卡夫卡以来,依靠计量、规划生活的大型机器,世界的“制服化”进程大大地向前迈进了。但当一种现象变得普遍、日常、无处不在时,人们就再也无法识别它了。飘飘然地陶醉于他们形式统一化的生活中,人们再也看不到自己身上穿着的统一的制服。

    【中欧】EUROPE TRALE十七世纪:巴罗克的巨大力量使这个边界不断变动、无法确定的多民族从而也是多中心的地区具有了一种文化的整体性。巴罗克天主教迟到的阴影一直延伸到十八世纪:既没有出一个伏尔泰,也没有出一个菲尔丁。在众多艺术的等级关系中,音乐占据首位。从海顿起(直到勋伯格和巴托克),欧洲音乐的重心就在此地。十九世纪:出了几个伟大的诗人,但没有出一个福楼拜;毕德麦耶尔派的精神:罩到现实上的田园牧歌的面纱。二十世纪则是反抗。最伟大的思想家(弗洛伊德,小说家)使在前几个世纪中不为人知的东西重新获得价值:揭示真相的清醒的理性;现实感;小说。他们的反抗正好与法国现代主义反理性、反现实、抒情的反抗相反(这一点后来引出了许多误会)。中欧的一大批伟大的小说家:卡夫卡,哈谢克,穆齐尔,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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