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雅可夫斯基,莱热,未来主义者,各种先锋艺术家。但跟阿波利奈尔相对立的有卡夫卡。卡夫卡的现代世界成了人迷失其中的迷宫。一种反抒情的、反浪漫主义的、怀疑论的、批评性的现代主义。跟卡夫卡一起以及在卡夫卡之后有:穆齐尔、布洛赫、贡布罗维奇、贝克特、尤奈斯库、费里尼……随着人们不断地冲向未来,反现代的现代主义遗产越来越显现其伟大性。
【想像】IMAGINATION人们问我,您想通过塔米娜在孩子岛发生的故事说明什么?这个故事起先是一个使我着迷的梦,然后我在醒着的时候又对它进行幻想,后来在写下它的时候又将它扩展、深化。它的意义?真要说的话,就是对一种孩子掌权的未来的梦幻式意象(见〖孩子掌权〗)。然而这一意义并没有先于梦,是梦先于这一意义。所以在读这段叙述时,要任凭想像的驰骋。特别是不要把它当作一个需要破解的谜。正是因为那些卡夫卡专家想尽办法要解释卡夫卡,才扼杀了卡夫卡。
【小说】ROMAN散文的伟大形式,作者通过一些实验性的自我(人物)透彻地审视存在的某些主题。
【小说(欧洲的)】ROMAN(européen)我所说的欧洲的小说,于现代的黎明时期在欧洲南部形成,本身就代表了一个历史整体,到后来,它的空间超越了欧洲地域(尤其是到南、北美洲)。由于它的形式丰富,由于它的发展具有令人眩晕的集中强度,由于它的社会作用,欧洲小说(跟欧洲音乐一样)在任何别的文明中都没有可以与之相比的。
【小说(与诗)】ROMA poésie)一八五七年:该世纪最伟大的一年。《恶之花》:抒情诗发现了它自身的领地,它的本质。《包法利夫人》:一部小说第一次做好准备,去接受诗的最高苛求(“超越一切之上寻找美”的意图;每个特殊字词的重要性;文字强烈的韵律;适用于每一个细节的独创性要求)。从一八五七年起,小说的历史就是变成了诗的小说的历史。但接受诗的苛求根本不是指将小说抒情化(放弃它本身具有的讽刺,不理睬外部世界,将小说变成个人的坦白,使它带了许多装饰)。最伟大的变成了诗人的小说家都强烈地反抒情:福楼拜、乔伊斯、卡夫卡、贡布罗维奇。小说:反抒情的诗。
【小说家(与他的生活)】ROMA sa vie)“艺术家应该让后世以为他没有生活过,”福楼拜说。莫泊桑不让自己的肖像出现在一系列著名作家的肖像中:“一个人的私生活与他的脸不属于公众。”赫尔曼·布洛赫在谈到他自己、穆齐尔和卡夫卡时说:“我们三个,没有一个人有什么真正的生平。”这并不是说在他们的生活中乏事可陈,而是说他们的生活不是要被区别开来,不是要公众化,成为供人书写的生平。有人问卡雷尔·恰佩克为什么不写诗。他的回答是:“因为我厌恶说自己。”一个真正的小说家的特征:不喜欢谈自己。纳博科夫说过:“我厌恶去打听那些伟大作家的珍贵生活,永远没有一个传记作者可以揭起我私生活的一角。”伊塔洛·卡尔维诺事先告诉人家:他向任何人都不会说一句关于他自己生活的真话。福克纳希望“成为被历史取消、删除的人,在历史上不留任何痕迹,除了印出的书”。(需要强调的是:是印出的书,所以不是什么没有完成的手稿,不是信件,不是日记。)照一个著名比喻的说法,小说家毁掉他生活的房子,然后用拆下的砖头建起另一座房子:即他小说的房子。所以一个小说家的传记作者是将小说家建立起来的重新拆除,重新建立小说家已经拆除的。传记作者的工作从艺术角度来说纯粹是消极的,既不能阐明一部小说的价值,也不能阐明它的意义。一旦卡夫卡本人开始比约瑟夫·K吸引更多的关注,那么,卡夫卡去世后再一次死亡的过程就开始了。
【小说家(与作家)】ROMA écrivain)我重读了萨特短小的论文《什么是写作?》。他没有一次用小说、小说家这些词。他只提到散文作家。这一区分是正确的:
作家有独特的想法与不可模仿的声音。他可以采用(包括小说在内的)任何一种文学形式,而且由于他写的一切都带有他思想、他声音的印记,所以都属于他作品的一部分。卢梭、歌德、夏多布里昂、纪德、加缪、马尔罗。
小说家对自己的想法并不太在乎。他是一个发现者,他在摸索中试图揭示存在的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并不迷恋自己的声音,而是关注他所追求的一种形式,只有那些符合他梦想的苛求的形式才属于他的作品。菲尔丁、斯特恩、福楼拜、普鲁斯特、福克纳、塞利纳。
作家位于他的时代、他的民族以及思想史的精神地图上。
能够把握一部小说价值的惟一背景就是小说史的背景。小说家无须向任何人汇报,除了向塞万提斯。
【笑(欧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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