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家园指的是古希腊世界。捷克国歌以下面的诗句开始:“我的domov在哪里?”法语是这样翻译的:“我的祖国在哪里?”可祖国是另外一回事:祖国是domov政治的、国家的说法。祖国是个自豪的词,das Heim是个感情的词。在祖国与家(我具体的屋舍)之间,法语(法语的感性)有着一个空白。要想填补这一空白,除非是赋予“家园”这个词一个伟大的词沉甸甸的重量。(见〖连祷文〗)?
【价值】VALEUR六十年代的结构主义将价值问题搁在了一边。然而,结构主义美学的奠基人说:“只有假设存在一种客观的美学价值,才能给予艺术的历史演变一个意义”(扬·穆卡若夫斯基《作为社会事实的功能、规范与美学价值》,布拉格,一九三四年)探询一种美学价值意味着:试图限定、命名一部作品对人类世界进行的发现、革新和给它带来的新观点。只有被承认具有价值的作品(其新颖性被把握、被命名的作品)才可以成为“艺术的历史演变”的一部分。这一演变并非事实的一种简单延续,而是对价值的一种探寻。假如我们撇开价值问题,只满足于一部作品(一个历史时期,一种文化,等等)中的某个描写(主题的,社会学的,形式主义的),假如我们在所有的文化与所有的文化活动之间都划上等号(巴赫与摇滚乐,连环画与普鲁斯特),假如艺术批评(对价值的思考)再也找不到可以表达的地方,那么“艺术的历史演变”将失去它明确的意义,将会崩溃,将成为作品庞大而荒诞的堆积。
【捷克斯洛伐克】TCHéCOSLOVAQUIE虽然我小说的情节一般发生在捷克斯洛伐克,但我从来不用这个词。这个复合词太年轻了(出现于一九一八年),在时间上没有根基,没有美感,而且它暴露出所指的事物经过组合、过于年轻(没有经受时间考验)的一面。说实在的,即使在这样一个不牢固的词上可以建立起一个国家,建立起一部小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指出我的那些人物所生活的国家,我总是用古老的“波希米亚”一词。从政治地理学角度来看,这并不确切(我的译者经常拒绝使用),但从诗性角度来看,这是惟一可能的叫法。
【节奏】RYTHME我很怕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它不断地提醒我生命的时间是有限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在乐谱上标出的那些节拍线有些恐怖。可是,最伟大的节奏大师都成功地让人不去注意这一单调的、可预知的规律性。最伟大的复调音乐家:以对位的、水平的构思,减弱节拍的重要性。贝多芬:在他最后一个时期,我们几乎听不到节拍,尤其是在缓慢的乐章中,节奏非常复杂。我对奥利维埃·梅西昂非常钦佩:他用附加或减掉一些小的节奏时值的手法,发明了一种不可预知的、无法计算的时间结构。一般人认为:欲想体现节奏的精髓,就要大肆强调规律性。这是错误的。摇滚乐那原始的节奏使人极为难受:人的心跳被加速,让人一秒钟也无法忘记他正走向死亡。
【精英主义】éLITISME“精英主义”这个词在法国到一九六七年才出现,“精英主义者”(élitiste)这个词在一九六八年才出现。第一次在历史上,语言本身在“精英”(élite)概念上笼罩了一种否定的、甚至蔑视的色彩。
共产主义国家的官方宣传也在同时期开始反对精英主义与精英主义者。它使用这两个词,针对的不是企业家、著名的运动员或者政治家,而仅仅是文化精英:哲学家、作家、教授、历史学家、电影界人士和戏剧界人士。
这一同步现象令人惊讶。它让人联想到,在整个欧洲,文化精英正在向别的精英让出自己的位置。在那边是让给警察机器的精英,在这边是让给大众媒体的精英。这些新的精英,没有人会指控他们是“精英主义”。所以,这个词不久之后就将被人遗忘。(见〖欧洲〗)
【老年人】VIEILLESSE“老学者在观察这群喧闹的年轻人,他突然明白在这大厅之中他是惟一拥有自由的人,因为他已经上了年纪;只有当一个人上了年纪,他才可能对身边的人,对公众,对未来无所顾忌。他只和即将来临的死神朝夕相伴,而死神既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他用不着讨好死神;他可以说他喜欢说的东西,做他喜欢做的事情。”(《生活在别处》)这样的老年人的例子有:伦勃朗与毕加索;布鲁克纳与雅纳切克;创作《赋格的艺术》的巴赫。
【连祷文】LITANIE重复:音乐作曲的原则。连祷文:变成音乐的话语。我希望小说在它思考性的段落,能够时不时转化为吟唱。下面就是在《玩笑》中为“家园”这个词而创作的一段连祷文似的文字:
“……我觉得在这些歌中存在着我的出路,我最初的印记,我背叛了的家园,而正因我背叛了,更是我的家园(因为最揪心的痛苦表达是从被背叛的家园中生出的);但我同时明白,这一家园不属于这个世界(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