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作是假的。
【沉思】MéDITATION小说家有三种基本可能性:讲述一个故事(菲尔丁),描写一个故事(福楼拜),思考一个故事(穆齐尔)。十九世纪的小说描写跟那个时代的精神(实证的、科学的)是和谐一致的。将一部小说建立在不间断的沉思之上,这在二十世纪是跟这个根本不再喜欢思考的时代的精神相违背的。
【重复】RéPéTITIONS纳博科夫指出,在《安娜·卡列宁娜》的开头,在俄语原文中,“房子”这个词在六个句子中出现了八次,这一重复是作者故意使用的文学手段。然而,在法文译本中,“房子”这个词只出现了一次,在捷克文译本中也只有两次。在同一本书中,凡是托尔斯泰用了“说”(skazal)的地方,我看到在译本中用了“大声说”、“反驳说”、“又说”、“叫道”、“作出结论说”,等等:译者都疯狂地热爱同义词(我本人则反对同义词这个概念:每一个词都有它特有的含义,从语义上说,它是无法取代的。)帕斯卡说过:“当在一段文字中出现了重复的字词,尝试着去修改却发觉它们是那么恰当,一旦改动,文字的意思就会改变,那就必须将它们留下,那是用词恰当的标志。”词汇丰富本身并非一种价值:在海明威那里,是对词汇的限用,在同一段落中对同一些词的使用,才使他的风格具有了韵律与美感。下面是法国最美的散文之一的第一段中细腻的、游戏般重复的例子:“我当时热恋着伯爵夫人……;我那时只有二十岁,非常天真;她欺骗了我,我生气了,她离开了我。我非常天真,我后悔了;我那时只有二十岁,她原谅了我:而因为我那时只有二十岁,我非常天真,我还是被欺骗了,但她不离开我了,我自以为是世界上最被人爱的情人,因此是男人中最幸福的人……”(维旺·德农,《明日不再来》)(见〖连祷文〗)
【大男子主义者(与蔑视女性者)】MACHO(et misogyne)大男子主义者崇拜女性并希望能统治他所崇拜的。他歌颂被统治的女人原始的女性特征(她的母性,她的繁殖能力,她的脆弱,她的恋家,她的多愁善感,等等),其实是在歌颂他自身的雄性。相反,蔑视女性者害怕女性,他躲避那些过于女人的女人。大男子主义者的理想:家庭。蔑视女性者的理想:单身,有许多情妇;或者跟一个所爱的女人结婚而没有孩子。
【定义】DéFINITION小说思考性的一面是由几个抽象词组成的支架撑起来的。假如我并不想含糊其词,不想让大家以为什么都理解了而其实什么也没有理解,那我就不光要以极大的精确性去选择这些词,而且还必须去定义、再定义。(见〖命运〗、〖边界〗、〖青春〗、〖轻〗、〖抒情性〗、〖背叛〗)在我看来,一部小说经常只是对几个难以把握的定义进行长久的探寻。
【讽刺】IRONIE谁对,谁错?爱玛·包法利是令人无法忍受?还是勇敢而令人感动?那么维特呢?是敏感而高贵?还是一个好斗的多愁善感之人,只爱他自己?越认真地读小说,就越不可能有答案,因为从定义上来讲,小说就是讽刺的艺术:它的“真理”是隐藏起来、不说出来的,而且不可以说出来的。“你一定要记住,拉祖莫夫,女人、孩子和革命家都憎恨讽刺,因为讽刺是对一切慷慨的本能、一切信仰、一切忠诚、一切行动的否定!”约瑟夫·康拉德在《在西方的目光下》中让一位俄国女革命家如是说。讽刺让人难受。并非因为它在嘲笑,或者它在攻击,而是因为它通过揭示世界的暧昧性而使我们失去确信。列奥纳多·夏侠说过:“再没有比讽刺更难理解、更难解释的东西了。”要想通过风格的做作而使一部小说变得“难懂”是无用的,每一部配得上称为小说的作品,哪怕再清晰,也会因它那与之共存的讽刺而变得足够的难懂。
【改写】REWRITING采访,对话,谈话录。改编,改编成电影或电视。改写是这个时代的精神。终有一天,过去的文化会完全被人改写,完全在它的改写之下被人遗忘。
【格言】APHORISME源于希腊语aphorismos,意思是“定义”。格言:定义的诗性形式。(见〖定义〗)
【孩子掌权】INFANTOCRATIE“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冲向空无一人的街道,手臂与腿呈O形,然后又在轰隆声中沿着笔直的大道骑了上来;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个孩子一面嚎叫、一面认为他的嚎叫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的严肃神情。”(穆齐尔《没有个性的人》)一个孩子的严肃神情:这就是科技时代的面孔。孩子掌权意味着:将儿童时代的理想强加于人类。
【家园】CHEZ-SOI捷克语为domov,德语是das Heim,英语是home,意即:有我的根的地方,我所属的地方。家园的大小仅仅通过心灵的选择来决定:可以是一间房间、一处风景、一个国家、整个宇宙。在德国古典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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