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调动命令下来了,山田圭一被调到正在湖南作战的第34师团218联队。218联队由三个步兵大队组成,因联队长针谷一郎大佐而又被称为“针支队”。
山田圭一所在的第二大队被补充进116师团133联队,这个联队经过三十多天的战斗,伤亡惨重,兵员已经换过两茬了,几个担任大队长的军官竟然全是中尉军衔,中队长以下都是少尉或军曹,开战前大队长以下的军官几乎伤亡殆尽。难怪联队长黑赖平一两只眼睛变得血红,脾气狂躁至极。准确地说,原来的133联队已经不复存在。
山田圭一是老资格军曹了,所以被任命为第10中队5小队的小队长。
在133联队残存的老兵里,山田圭一见到几个来自家乡大阪的士兵,其中的信野三郎和佐佐木忠一竟然在入伍前就认识,他们都是预备役应召入伍的。
他乡遇故知当然很高兴,大家扯了几句往事后,话题马上就转到战争。信野三郎和佐佐木忠一是从第40师团抽调来的,刚刚补充进133联队就赶上7月11日第二次总攻,几场战斗下来,133联队的士兵伤亡达70%,建制又一次被打残,他俩能够活下来完全是靠运气。不过,在衡阳之战没有结束之前,谁也不敢夸自己的运气好,也许今天夜里,也许明天,运气就会悄然溜掉,谁知道呢。
信野三郎心有余悸地说:“山田君,你简直无法想象战斗有多么残酷,最可怕的不是中国军的机枪,是他们的手榴弹,那种长柄的M24型手榴弹,一次就是几百颗,密密麻麻地飞过来,他们还有一种铁环,可以把两枚或四枚手榴弹连在一起,这种四枚集束捆爆炸起来不亚于一颗82迫击炮弹,仅仅是冲击波就可以把人体撕成碎块,我们大部分的伤亡都是手榴弹造成的。”
佐佐木忠一说:“信野君这样说是很片面的,谁说中国军的机枪不可怕?我认为也非常可怕,关键在于他们设置的火力点,很巧妙地利用或者改造了地形,射击角度好像是全方位的……”
山田圭一奇怪地问:“全方位的意思是什么?”
“也就是说,你一旦进入了他们的防御圈,就没有任何死角可以躲避火力,他们机枪的射向很少有正面的,而大部分是侧射、斜射、俯射和仰射,有时甚至在壕沟的底部也设有秘密火力点,当你无处躲藏的时候,以为跳进壕沟就安全了,那你可想错了,也许正中中国兵的圈套,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我的前任中队长就死在壕沟里。”
听了他们的叙述,山田圭一感到很恐惧,他虽然也参加过多次战斗,但和这次残酷的衡阳攻城战相比,那可真算是小打小闹。开战七年了,日本军队在中国战场上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惨重的伤亡。为了处理尸体,68、116师团都专门抽出一部分兵力焚烧尸体,以致造成木柴等燃料的大量短缺,专门装骨灰的瓷罐也供不应求。山田圭一见过那些从前线拖下来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大部分都残缺不全,而且还腐烂发臭,负责处理尸体的士兵们被尸臭熏得恶心呕吐,吃不下饭,仿佛活在地狱里。
山田圭一不是职业军人,他生长在信奉佛教的家庭,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修身行善,厌恶一切暴力行为。自从入伍到了中国战场,山田圭一也被迫杀过人,但那是在战场上,和中国士兵遭遇,对方已经举起了枪,他为了保命只好开枪打倒对方。每次杀过人以后,山田圭一都要后悔很久,并在夜阑人静时背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希望超度死者。
看到衡阳的战况,山田圭一的恐惧来自两个方面,那就是杀人与被杀。他不愿意杀任何人,也惧怕别人杀自己。但实际上这不可能,山田圭一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军人就是职业杀人者,不想在手上沾血是不可能的。
山田圭一到达衡阳的第二天,133联队俘获了12名中国战俘,黑赖大佐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战俘,还是按老办法处理吧。”
第10中队中队长松井少尉马上心领神会,所谓的按老办法处理,就是全部杀掉,对待战俘,这是最省事的办法。松井少尉在10天以前还是个小队长,几次战斗下来,133联队的军官伤亡了80%,于是松井自然晋升了一级,以少尉军衔当上第10中队中队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松井很年轻,刚满21岁,从军校毕业不到一年就当上了中队长,这使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没事还想找点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更何况联队长派下了任务,松井少尉当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松井少尉兴奋地对山田圭一说:“山田军曹,联队长给了个美差,你带一些新兵把战俘处理掉,拜托了!”
山田圭一冷冷地说:“松井少尉,杀人算什么美差?我是个佛教徒,不宜执行这类任务,你还是找别人吧。”
松井颇感意外地看着他:“山田军曹,难道你不觉得,杀人是有快感的吗?我们军队里信佛的人多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杀敌立功啊?这样吧,我们节省些弹药,用刺刀干,新兵们也好借此机会练练手。”
“不,松井少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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