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他这样,他依依不舍地抱着丁慧,说:“等着我!我会马上回来的!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
丁慧哭得一塌糊涂……
他们连夜坐汽车离开了腾冲,他们的目标是新疆,童昌耀在狱中认识的一个朋友家里。一个星期后,失魂落魄的他们又一次被狠狠打击了一下,童昌耀的朋友还在狱中,不可能接待他们,但不管童昌耀怎么解释他跟那个朋友的关系,他家人还是像赶苍蝇一样把他们赶了出来。
去大城市是不明智的,于是走投无路的他们溜到一个叫麦盖提的小城,悄悄找到一个建筑工地安顿了下来,暂时能够果腹,也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那种日子只能用昏天黑地来形容,每天累死累活,恍惚堕入炼狱,饱受牛鬼蛇神的煎熬。现在想来,他们在腾冲街上耀武扬威的时候还是非常体面的,当时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了才知道那才是天堂。
新疆的夜晚非常晴朗,满天星斗镶嵌在绸缎般的夜空,一望无垠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滔滔的叶尔羌河水,这实在是个养心的好地方。可对于童昌耀和唐教父来说,这些美丽的景色跟他们毫无瓜葛,甚至在肆意嘲弄他们的惶恐。他们经常穿过矮丛,爬上一个小高坡,在一片橡树和白桦的环抱之中,孤独地卷着莫合烟,向遥远的家乡述说着寂寞。唐教父比童昌耀更痛苦,他心中还牵挂着一个女人,他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眼里饱含着眼泪,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丁慧更让他牵肠挂肚了。
一个月过去后,好像一切都很平静。
“童弟哥,干脆我打个电话问问丁慧,风声平息没有,那个宁波人死了没有?”有一天唐教父终于忍不住了,相思的煎熬已经让他的神经接近崩溃。
“千万别打,她家的电话肯定都被警方监控了,那样马上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可是……万一那个人没死,我们的罪是不是可以减轻?”
“还能不死?我当时在他的鼻孔试了一下,一点气都没了。”
“可是,就算他死了,难道我们就这样一辈子逃亡?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过些日子到喀什找个好工作,别在这个工地担这个破砖了,偌大一个中国哪儿不能生活?”
“可是……”
“别可是可是了,你还是惦记丁慧吧?先稳一段时间再说,听我的没错。等我们找到落脚的好地方,你就把丁慧秘密接来。”
唐教父没再坚持,自从童昌耀逃狱后,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他心计要多一点,所以考虑问题比唐教父缜密。其实童昌耀有个秘密一直没有透露给唐教父,他知道那个宁波人没死,他是在一张旧报纸上看到的,是工地上裹莫合烟的报纸。他当时也有点吃惊,没想到新疆的报纸也转载这个案子,看来他们惹的祸不小。
他清清楚楚记得当时那个宁波人被拖到河边跪在地下哀求他的可怜样子,他的胳膊已经被童昌耀撇断了,鲜血从悬吊的衣袖里渗出来,弄得童昌耀胸前黏糊糊的。
“饶了我吧!”他呜咽起来。
童昌耀最讨厌男人掉眼泪,劳改队里这种窝囊废太多了,他一贯的方式就是用更强的暴力制服他们。
他抄起榔头又给了他一下,这次打到宁波人膝盖上,他“咝”地倒吸一口气,没敢再呜咽。没呜咽代表他坚强,他又给了宁波人脑袋一下,这一下有点重,童昌耀看见他的鼻孔冒出一个气泡,越来越大,最后“嘭”的一声爆了。现在想来,那个人的命真够大的,居然没死,但童昌耀知道,没死不代表他们平安无事,他学过《刑法》,抢劫杀人的性质已经决定他们的罪孽。那可不是用改过自新可以解决的,一旦被捕,下半生就得交给监狱,当然更多的情况是,脑袋搬家。
童昌耀反正不想再回到腾冲,他本来就在逃狱,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别回劳改队就行。当然,他心中有股暗流也在阻止他回去,他知道那股暗流意味着什么,晚上他独自躺在床上想女人的时候这股暗流就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了。
他不想让唐教父再和他的女朋友丁慧见面。
他明白这股暗流是由于唐教父对他坐牢后的“不作为”而产生的,他有时候也觉得没必要这样,不要自己把自己往卑鄙上靠,好几次他都想对唐教父说——就像上次一样——我一个人顶了,反正我是一个逃犯,我没有牵挂,没有家,没有爱,我可以悠闲地在外面晃荡,直到有一天回劳改队,或者下地狱。你跟丁慧过日子去吧!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宁波人绝对死了,我们两个可能被判处死刑。
唐教父显然被这个答案吓坏了,他脸色苍白地颓然倒在床上,暂时打消回腾冲的念头,他再也没提过家乡,没提过丁慧,只是增加了叹息次数,童昌耀知道他仍在思念着他那漂亮的女朋友。
望着唐教父独自一人坐在沙漠上的身影,童昌耀准备实施“犯罪认知感”教育第三步:让唐教父尝尝监狱的滋味。
那天,他们要是不去喀什也不会出什么事,当然他们要是没看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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