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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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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处。既然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您:几天之内,我常想起那笑声,后来就忘掉啦。但在脑海里,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那声音。不过我更常常疲弱无力地琢磨着别的什么事情。

    我总还得承认:此后就再也不涉足巴黎的沿河堤岸啦。我乘轿车或公共汽车途经该地时,总是屏息凝神,大约是在等待什么。然而车子越过了塞纳河,没有发生什么情况。我恢复正常呼吸,那一段时间身体也稍感不适。没有任何疾病,可说是委靡不振,总是情绪不高。我去看了病,医生开了提神药。我的“神”被提上来,可不久又落了下去。我的生活不再那么轻松:身子疲乏,心情就倦怠哟。本来无师自通的本领,似乎荒废了一部分,我是指生活的艺术。正是这样,我想这时开始出现了后面的事情。

    不过这天晚上我依然感觉不适,甚至连句子也写不通了。说话也没劲儿,讲演稿没感染力。大概是气候不好,呼吸不畅通,宅气沉闷,胸部感到压抑。亲爱的同胞,您不反对咱们出去走走,在城里散一会儿步吗?多谢。

    一到晚上,这些水道有多么美好啊!我很喜欢那一潭静水的气息,以及浸泡在水道里的黄叶和驳船上为死者运送鲜花的阵阵清香。不,不,请相信这种爱好不是病态。恰恰相反,这在我是一种积习。实际上我在强迫自己欣赏这些水道。我顶顶喜欢的是西西里岛,您这就明白啦。而且还得从埃特纳山上俯瞰,欣赏那一片光明中的岛景与海域。也喜欢爪哇岛,但须是在楸树开花的季节。不错,我年轻时去过那里。一般来说,我喜欢一切岛屿,在那里发号施令比较容易。

    这所房屋很漂亮,是吧?您看见的两只脑袋是黑奴的脑袋。那是一块招牌啊。房子属于一位买卖黑奴的商人。哦,在那个时代,人家不隐讳自己的行业。人家有钱柜,到处宣扬:“喏,我有一幢临街的房子,我买卖奴隶,靠黑人的身体发财!”您能想象如今还有什么人公开宣布说这是他的职业吗?“真丢人!”我在这里就听见巴黎同行们的骂声啦。他们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妥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发表两三篇、甚至更多的宣言!反复考虑之余,我也会在他们之后签上大名。奴隶制度哟,这个我们可是反对的!要说是不得不在家里或工厂里推行,那倒也合乎常情,但就此而自吹自擂,就未免过分啦。

    我明白发号施令或支遣仆役是免不了的。人人需要奴隶,就像需要清洁的空气一样。发号施令就是呼气吸气,您很同意这高见吧?甚至一无所有的人也懂得呼吸。社会地位最低的人也有老婆孩子。即使独身,也养一条狗。一句话,就是您发脾气,他无权还嘴。“不许顶撞爸爸!”从一种意义上讲,您熟知的这句套话有些古怪:不顶撞心爱者,还顶撞谁?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它又很令人折服。总得有人说了算啊。否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没完没了,而权威可以裁决一切。我们日久天长才悟出这层道理。比如,您当注意到:咱们这古老的欧洲到底善于说理了。在那幼稚的年代,咱们说:“这是我的想法。您有什么不同意见?”现在可不这样说啦。咱们变清醒了。咱们用发表通告代替对话。“此为真理,”通告说,“各位尽可争论,但与鄙人无关。不过几年之后就会设置警察,让尔等明白还是我有理。”

    哦,亲爱的地球!如今世上一切都已明明白白。我们彼此了解,知道能干什么。喏,为了另举一个例子(而不是转换话题),我要说,我总是喜欢人家面带微笑地侍奉。假如女仆一脸苦相,我就会终日不受用。她当然有权不高兴。但我总是想:她侍候人总是笑着比哭着好嘛。这对我比较适合。这道理不算高明,但总不是蠢话。因此,我也从不上中国餐馆。为什么?因为亚洲人不高兴的时候(尤其是当着白种人的面),显得十分傲慢。他们上菜时当然保持这副容貌。那您又怎能好好享用烤鸡烤鸭,心里却又觉得自己在理呢(特别是四目相对时)?

    咱俩说句悄悄话儿:奴役,最好是面带微笑的奴役,实在绝对必要,但这只能心照不宣。非要使用奴隶,而又管他们叫“自由人”,岂不甚好?第一这是维护原则,第二是让他们保留一线希望,这是本应有的弥补,您说对不对?照此办理,他们就永保笑容,咱们也永远心安理得。否则咱们就不能不自我反省,于是觉得悲恸欲绝,甚至谦卑胆怯起来,那可是堪忧堪虑啊。因此,开店不必挂招牌。这家店号又是如此声名狼藉!何况假如一一入席的贵宾都自报职业身份,那反倒令人难堪。试想,假如名片都如实写上:“杜邦,胆小怕事的哲学家”,或“基督教产业的业主”,或“与人通奸的人文学者”,那可就多姿多彩啦。但那就像地狱一般可怕了。倒也是,地狱大概就是这样的:大街小巷都有路牌,但说不出道理来。一旦将您入册,便万劫不复!

    比如您,亲爱的同胞,请想想该挂什么招牌。您不愿开口?得啦,晚点儿答复也可以。反正我知道自己的招牌是什么:“表里不一”“快乐的‘天门神’,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大门上方还挂有本店格言:“勿信本店货色”。我的名片写明:“让·巴蒂斯特·克拉芒斯,喜剧演员。”喏,上文提到的那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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