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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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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人注目。也正因为如此,我早知道人家会发现我到了场,并且会称赞一番。这您就懂啦,连这天下雪也没能挡住我。

    是怎么回事?我正要说呢,别担心。何况这还是我的话题。不过我要再提到那位看门人的太太。她不惜倾家荡产,买了好木材、银十字架、银扶把,为的是好好享受一番自己的悲痛。可过了不到一个月,就当上了一个好吹牛但嗓门儿很甜的男人的姘头。他狠狠地揍她,只听得一阵阵惨呼,紧接着他就打开窗户,高唱他最得意的咏叹调:“女人啊,你们长得真漂亮!”邻居啧啧称奇:“真亏了他!”请问“亏”他什么?其实,这男中音歌唱家表里不一,那看门人的太太也表里不一。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俩不相爱。何况也不能证明她不爱自己的丈夫。再说,当这好吹牛的男人嗓子疼痛,两臂疲乏,接着远走高飞之后,这忠实的妻子又对亡夫赞不绝口了。不管怎么说,我还认识另一些人,一个个也都仪表堂堂,但却不见得更忠心、更诚恳。我认识一个男人,一生有二十年献给一个冒冒失失的女人,为她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朋友、差事,甚至日常的体面。可某天晚上他却承认自己从来也不爱她。他只是解闷儿,不过如此;他像大多数人一样感到烦闷而已。于是他为自己制造了一种复杂曲折的生活。得搞出点儿事来,这就是大部分人类职责的由来。得有点儿事,哪怕是毫无爱情可言的尽心,哪怕是制造一场战争或死亡!因此,葬礼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我呢,至少我没这种借口。我并不感到烦闷,因为我在主事。我要提到的那天晚上,应当说是尤其不烦闷的一天。不,说真的,我不想制造什么事端。然而……亲爱的先生,您瞧:那是一个美好的秋夜,城里还比较热,而塞纳河上已笼罩着湿漉漉的空气。夜色已降临,西边的天空还很明亮,但正渐渐变得暗淡。路灯发着幽微的光亮。我顺着左岸的长堤上走去,目标是艺术大桥。在旧书商已锁好的书箱之间,可以瞥见河水的闪闪金光。河岸上行人稀少:巴黎人已在进晚餐。我脚下踩着沾满灰尘的黄叶,那还是夏季残留的痕迹。天空渐渐布满繁星,若从一盏路灯走向另一盏,便可瞥见它们悄然映眼的模样。我正在享受这尘嚣之后的宁静,这温馨的夜色,以及渐显空旷的巴黎市容。我很满足。这一天收获不小:为一位盲人辩护,我要求的减刑做到了,客户同我热烈握手;作了一两次慷慨的捐赠;下午在几位老友面前,发表了一篇出色的即席讲话,抨击统治阶级心狠手辣,以及上层人士的虚情假意。

    这时我登上了已人烟稀少的艺术大桥,为的是看一看夜色朦胧中的塞纳河水。我正对着“绿色美景”餐厅站立,圣路易岛尽收眼底。我觉得心中升腾起一种强劲有力以至颇有成就的感觉,顿时心旷神怡。我挺了挺胸脯,正要点燃一支香烟(象征心满意足的香烟),却听见我身后爆出一阵大笑。惊讶之余,我立刻掉过头来,并未见有人影儿。我径直走到栏杆边上,也未见有驳船或轻舟。我回身朝着小岛,于是重新听见背后传来的笑声,只是显得有些悠远,似乎沿河漂下。我木然而立。笑声渐行渐弱,但仍清晰地听见它发自我的身后。它没有别的来源,除非来自水上。与此同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脏怦然跳动。别误会,这笑声毫无神秘之处。那是一阵善意的、自然而然的、几乎是友好的笑声,似乎是为了显示事物的本色。何况顷刻间,我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回到堤岸上,走进多飞内街,买了一包根本不需要的香烟。我有些懵懂,呼吸急促起来。这天晚上,我给一位朋友打电话,他不在家。我正犹豫是否要出门,却听得窗下传来了笑声。我打开窗户,的确,外面人行道上有一群青年人正高高兴兴地相互道别。我耸了耸肩,就关上了窗子。反正我有一桩案件要研究。我走进浴室,倒一杯凉水喝。面孔在镜子里发出微笑,但我似乎觉得那微笑不单是我自己的……

    怎么啦?请原谅,我走神了。我大概明天能再见到您。对啦,就是明天。不,不,我不能留下。何况您看见那边有个相貌丑陋的人,他正叫我去商量事情呢。他肯定是个正人君子,警察在卑劣地迫害他,并且是出于反常心态。您觉得他长得像杀人犯吗?请相信那正是一般雇主的长相。他也偷东西,您会意想不到地发现:这位穴居人专做绘画作品的黑市买卖。在荷兰,人人是油画和郁金香专家。这一位虽然貌不惊人,却是最有名的窃画案作案人。什么案子?也许我以后会告诉您。对我的神机妙算大可不必惊讶。我身为感化法庭法官,却别有业余爱好:兼任这类好人的法律顾问。我研究了这个国家的法律,在这个街区里招徕一批客户,这儿可不要查看您的文凭。这差使来之不易,可我的样子叫人放心,是不是?我笑容可掬,似乎毫无城府,跟人握手劲头十足,这些便是王牌。而且我办成了几桩难办的案子,首先是为了谋利,其次也是出于信仰。先生,无人不痛骂老鸨和盗贼,但正人君子却无一例外地永远自认清白。而依愚之见,却应对此种状况予以匡正。(瞧,我又来这一套啦!)倘若不如此,那就永远有笑料。

    说真的,亲爱的同胞,我很感激您有这份好奇心。不过,我的故事并无奇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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