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四口大粥锅“咕嘟嘟”冒着泡儿,烟灰随风飘向空中,衙役们全被烟熏火燎地熏黑了脸,一勺又一勺不停地给灾民舀着救命的稀粥。一眼望不到头的饥民长队,数十名兵士艰难地维持着秩序。大多数饥民忙不迭地喝完那破碗中的救命粥,又重新去排队,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人人饿得眼睛发蓝,谁还能容忍你来夹塞。而那队尾,从县衙门口,直到城门还没有尽头。
成纪县令孟强站在台阶上屋檐下,得意地看着他的杰作。面对这一罕见的赈灾放粥场面,他心内是说不出的高兴,不由得哼起了小调:
小佳人,整二八,坐在窗前纺棉花,
俊俏郎君窗前过,面如敷粉折扇拿。
放着大路他不走,直勾勾眼神看奴家。
于方气呼呼走过来,他手中是半碗粥:“我的县太爷,这是粥嘛,里边起码有一半沙子。”
孟强不以为然地一笑:“这就不错了,快饿死的人们,还想吃啥呀,燕窝粥倒是好,哪有啊!”
“太爷,你不能这样,你已经……”他见孟强恶狠狠地瞪眼珠子,下半截话硬是咽回去了。
官库的二百石黄粱,孟强卖给于方一百石,五百两白银进了孟强的腰包。可这另一百石,孟强又扣下五十石,再掺上沙土给灾民熬粥,于方觉得孟强的心太黑了,但是他不敢同孟强较真,他明白孟强惹不得,弄不好别再把自己小命搭上,干脆装哑巴算了。
成纪县开仓舍粥,邻近两县的灾民也像潮水一样涌向县衙,他们发疯般地要求当地县令也开仓放赈。但是两县县令谁也不敢擅动官仓,饿红眼的灾民便砸开了官仓,将库粮抢掠一空。
回到齐国都城的淳于公,急切地进宫面见齐王:“大王,臣回来了。”
齐王不悦地看看他:“为何这样快便转回国都?你是没有在灾区仔细察看,分明是怕苦。”
“大王,为臣全都察看清楚,只因形势严峻,故而未及休息紧急赶回。”
齐王哪里相信:“你会连夜赶路?本王怎能信服。”
“为臣怎敢欺骗大王,”淳于公顾不上辩解,而是急于奏闻,“大王,灾情远比想象的严重,可说是饿死之人遍地皆是。”
“会是这样?”齐王难以置信。
“大王您要看了也会掉泪的,那景象太惨了。”
“本王治理的齐国,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人们扶老携幼去逃荒,再不采取措施,只怕国民就要逃空了。”
“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当务之急,唯有开仓放赈。”
“什么?!你不会是疯了吧。”齐王一急从王位上站起来,“开仓,没有朝廷许可,是要杀头的。”
“臣以为,而今等不得朝廷核准了,若上奏万岁,公文往返,颇费时日,到那时待圣旨到达,灾民可能就十之八九业已饿毙。”
“那也不能先斩后奏,没有圣旨即行放粮,本王是决不会答应的。”齐王忽地想起来,“淳于公,你是不是已经允诺成纪县令开仓。”
淳于公怔了一下:“没,没有,臣只是说大王和万岁都仁厚爱民,是会同意开仓赈灾的。”
“哼,若是你私自答应,你就自己领罪去吧。”
“大王,形势急迫,还是立即上奏朝廷吧。”
齐王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
北方的八月,草长得及腰,遍地的牛羊和马群,悠闲地在草原上觅食。没有高山,草原一望无际,蔚蓝色的天空显得格外高阔。匈奴单于也先手端着马奶酒,眺望着密如繁星的肥壮牛羊和滚瓜溜圆的马匹,心中腾起阵阵豪情。
下人前来禀报:“大单于,汉国有使来访。”
也先将金杯递与下人:“来人所为何事?”
“据说他不是汉皇的使节,而是吴王派来的特使。”
也先的心一动:“好,来得好。”
大帐内,吴王的卫尉顾丰正在环顾帐中的陈设,也先大踏步走进,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贵使高姓大名啊?”
“参见大单于,”顾丰一躬,“在下是吴王卫尉顾丰。”
“顾大人请坐。”也先入座后问道,“顾大人不远千里,来到敝处,不知所为何事?”
“受吴王差遣,欲同大单于结盟。”顾丰开门见山,一语道出来意。
也先怔了一下:“和吴王结盟,对我有何好处?”
“待推翻了刘恒,吴王坐了江山,把黄河以北的土地,全都让与大单于。”顾丰喘口气,“外加黄金一万两,丝绸一万匹,茶叶一万担。”
“嘴上会讫?”
“可以签订盟约。”
“谁签?”
“由我全权代表吴王。”
也先冷笑一下:“到时,吴王翻脸不认账,我找谁去?”
“大单于信不过我?那您的意思呢?”
“得吴王自己签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