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日本鬼子!’向坦克撞去。那喊声比履带声还高,响彻山谷……”
牟青是在靠城边的一片空地上被巡逻日本兵抓住的。天很黑,她看不清那两个用枪指着她的日本兵,只看见黑暗中有四簇绿光的闪烁,这光亮就像刀子刺进她那冰冷的躯体里。这一刻她头脑中全部文字储存只剩下两个字:完了,完了。
关于丈夫苏原在泽山参与日本军医解剖活人的行为是今天下午卜乃堂告诉她的。卜乃堂是因一件公务提前从泽山赶回城里,他急不可耐地向牟青报告苏原的“劣迹”自不存好的动机。牟青哭了。“他疯了,他疯了。”这是她对卜乃堂说的唯一的话,也是对丈夫可恶行径的唯一的解释。从那一刻,她头脑里便生出独自逃跑的念头。以前,她指望丈夫带她逃走。现在她对“疯了”的丈夫已不抱任何希望,他既然做出这等不可理喻的事情,那么她和他的关系就注定要结束了。一切只能靠自己,可事到临头,她又感到茫然,感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样才能逃得出去,一个女人家做这样的惊险事着实力不从心。但她的决心已定,不可动摇,她想就是死,自己也要爬到这座人间地狱外面去死。
但她终没能爬到地狱外面,也没有死,月黑风高之夜,她落入强盗之手。
奇怪的是那两个日本兵没“公事公办”将她解去交差,而是将她往不远处一座树林里带。正诧异之际,她听见两个日本兵压低声音叽哩哇啦说话,像争论什么,她听懂了,那话的意思是“我先干,我先干”。她立刻明白这两个诡秘的日本兵是要干什么了,顿时失声呼叫起来。两个日本兵连忙捂住她的嘴。
也是该当事情有转,这声呼叫让在不远处巡逻的两名伪军听见,他们循声跑来,眼前的一切俱明明白白。这是日本兵不断出演的拿手好“戏”,尽管看不过眼,却也不敢吭声。其中一个伪军急中生智,飞奔而去,他去搬救兵卜乃堂。他觉这满城的中国人里唯有卜翻译官能解救这女子。
卜乃堂随那个伪军来时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两个日本兵已将牟青带到树林里,正欲强暴。卜乃堂不知从哪冒出股勇气,他从腰里拔出手枪指向地上的两个日本兵,用日语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吗?”那两个日本兵是认得卜乃堂的,卜乃堂这没头没脑的吼,一下子把他们给震住了。两人从地上站起,黑暗中听得见他们呼呼的喘息声。卜乃堂却不想给他们以喘息之机,进一步威吓道:“这事要是叫北野司令知道了,你们要倒大楣的。要不要我把这事报告给北野司令?嗯!”
一个日本兵赶紧说:“卜翻译官,我们不了解底细,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们以为她要逃跑的……”
卜乃堂说:“她的丈夫是北野司令的好朋友,现在正跟北野司令在泽山与抗日队伍作战,她怎么会逃跑?照你们这么说,我黑下出来遛达遛达呼吸新鲜空气就是要逃跑?”
日本兵说:“卜翻译官是北野司令的红人,怎会逃跑呢?我们真的不了解情况,请卜翻译官多加关照不要报告北野司令,再说我们什么也没干得成……”说着不由转头看看那个在地上抽泣的女子。
卜乃堂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不宜再多与日本兵纠缠,省得节外生枝,便将枪收起,说:“行了,你们继续执勤吧,这事,我不向北野司令说就是了。”
日本兵和伪军就分头各走各的人了。
卜乃堂送牟青回家的路上谁都不说话。月亮从东面升起来了,照得脚下的道路像泼了一层水。天并没黑很久,从一幢幢民房的窗户上还透出昏暗的灯光,院里还不时传来牲口和狗的叫声,这是个不闻人语只闻畜声的怪异世界。
“我……还要逃跑的!”牟青似自语又似对卜乃堂说。
卜乃堂无语。
“我……一定要逃出去!”牟青又说。
“牟青,你听我说,你逃不出去的,你真的逃不出去。”卜乃堂说。
“我要逃!”
“你一定要逃,怕也只有一种出路。”
“什么出路?”
“我来做。”卜乃堂说。
牟青没说出话来。
日本人的秋季清乡历时半个月,然后又龟缩到各自的据点中,他们大吹大擂取得“辉煌战果”,事实上只是按计划走了一个过场。抗日队伍采取十分灵活的战术,如同泽山之战,先利用地形优势歼灭敌人的有生兵员,然后相机撤退。在开阔的半岛腹地与敌人周旋,走走打打,打打走走,牵着敌人的鼻子。这样打下来,尽管从表面上看日本人气势汹汹,占领了许多地方,但在军事上并无多少意义。相反他们兵员损失严重,北野的部队在半月之内几乎死伤过半,仅由此看,取得“辉煌战果”的不过是日本人在吹牛皮罢了。
回到城里,苏原发现妻子牟青整个像变了一个人,脸色憔悴,眼圈发黑,头发蓬乱没有一丝光泽。她不理苏原,只是哭,什么都不说。苏原知道妻子急于脱离敌营心灵上倍受熬煎。他还没来得及对妻子进行抚慰,高田军医差一名卫生兵将他叫去。高田神色紧张,告诉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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