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法庭的监狱。他受了审讯,坦然承认各种指控。他们给他声明放弃邪妄信念、改宗天主教的机会,但是他拒不接受,布拉斯科修士不胜惊愕。他的罪行是严重的,不过信奉新教的证据并不属实;为了再给他个机会,让他洗刷罪名,布拉斯科修士竭力劝那坚持立即判决的同事,另一位审判官给他用刑,使他改宗天主教,以拯救他的灵魂。
用刑的时候,两位宗教法庭审判官依法必须到场,出场的还有主教的代表和一名记录拷问情况的公证人。这种场面一向使布拉斯科修士看了惊心吊胆,事后一连几夜做噩梦,不得安眠。
希腊人被带进来,剥去衣服,绑在拉肢刑架上。他那衰老的躯体骨瘦如柴。审判官为了不愿看他皮肉受苦,庄重地劝他看在天主分上如实招供。但他始终不开口。他的双踝被扎在拉肢刑架的两侧,他的两条手臂、两条大腿和两条小腿被绳索扣住,绳索的两端系在拉肢刑具上,那是一根用以绞紧绳索的棍子。
行刑的差役把木棍猛地一绞,希腊人失声大叫,再一绞,顿时皮开肉绽,绳索直勒到骨头上。布拉斯科修士考虑到他这么大年纪,事先已经关照至多绞四下,因为最高极限是绞六七下,但即使身强力壮的人也极少能经得起五下以上的。
希腊人要求他们一下子把他弄死,让他摆脱这剧烈的痛苦。布拉斯科修士虽然非到场不可,却不是非看不可,所以他两只眼睛尽盯着地板看,然而痛苦的尖叫声直刺他的耳朵,撕裂他的神经。就是用这个声音,他这个希腊朋友曾朗诵索福克勒斯悲剧中那些庄严崇高的片段;就是用这个声音,他曾诵读苏格拉底的临死遗言,几乎悲不自胜。
每次收紧绳索之前,他们总喝令希腊人如实招供,可他咬紧了牙关,死不开口。等他被从拉肢刑架上放下来,他已经站立不住,需要有人把他抬回圣教公署的地牢去。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招认,他还是被根据先前已经承认的事实给定了罪。布拉斯科修士想要救他一命,但是那位法学博士堂巴尔塔萨驳斥说,他和其他被判处火刑的那些路德教徒是同样有罪的。主教代表和其他官员都赞同他的意见。
离举行宗教法庭公判大会还有几个星期,所以布拉斯科修士还有时间写信给宗教法庭最高审判官,报告这情况,向他请示。最高审判官回答,他认为没有理由去干涉审判的决定。布拉斯科修士再没有办法可想,但那老人的惨叫声始终在他耳朵边回响,使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派了几名修士去探望他,竭力劝他改宗圣教,因为虽然现在已经无法救他性命,但是如果他肯忏悔,便可以得到绞刑处死,免受活活烧死的苦。然而那希腊人坚决拒绝。尽管严刑拷打和长期监禁,他的头脑始终是清楚和敏锐的。他对修士们劝说的一套道理,反驳得那么精辟,使他们不由得怒火中烧。
终于公判大会的前夜到来了。以往那几次同样性质的仪式并不影响布拉斯科修士的心情,因为那些故态复萌的犹太派基督徒、继续兴妖作怪的摩尔人、新教徒等等都是天主和人类面前的罪人,为了教会和国家的安全,他们完全应该受罚。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希腊人是多么善良,多么仁爱,多么愿意帮助穷人。尽管和他同事的那个残酷的、铁石心肠的审判官有权决定,他还是怀疑对他判处可怕的火刑是否合法。两人剧烈地争论了一番,堂巴尔塔萨指责他因为和那罪犯有朋友关系而庇护他。布拉斯科修士心里明白,这话多少有一点儿道理,要是他和这个希腊人素不相识,他就会毫无异议地同意这判决了。
他已经无法救他性命,但他还能够拯救他的灵魂。他派去劝说他认识错误的那几名修士不够聪明,说服不了这个博学多才的人。他决定做一桩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在黎明前一个钟点赶到宗教法庭的监狱,叫人把他带到那希腊人的牢房里。两名修士正陪着那希腊人在度过他在人世的最后一夜。布拉斯科叫他们走开。
“他坚决不听我们的劝导。”其中一名修士说。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希腊人嘴边泛起一丝微笑。
“你的修士们无疑都是有能力的人,老爷,”他说,“可惜他们的头脑不怎么行。”
他镇定自若,虽然那么衰弱老迈,却依然气宇轩昂。
“请大人原谅我躺在床上不爬起来。刑罚折磨得我疲软不堪,我想养养精神,准备参加今天的仪式。”
“别说无聊话,浪费时间了。再隔几个小时,你就要面临可怕的命运。天主知道,我是情愿少活十年,来使你不受这灾难的。无奈证据属实,罪无可赦,我要是徇私渎职,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我决不要你那样做。”
“你的生命是注定完了,这个我救不了。然而你如果肯声明放弃异端,改宗圣教,我至少能够使你免于在烈火中烧灼之苦。我一向敬爱你,德米特里奥斯,我只有拯救你的不朽的灵魂,才能报答你给我的恩惠。那些修士是心胸狭窄的无知之辈。我特地来此做最后的努力来说服你认识错误。”
“你只是枉费时间,老爷。如果我们用这点儿时间像过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