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陈衍便欣喜地说:“我的诗钟已出来了。”
张之洞说:“先不要做声,到时再说出来。”
又过了两三分钟,杨锐面有得色,看来他也想好了。
众人的眼睛都移到今天宴席的主人脸上,只见袁昶双目微闭,嘴唇在不停地上下翕动,间或发出听不清楚的细声来。看来,他这个诗钟打得不容易。大家都帮他着急,猛听得大根雷鸣似的一声:“一刻钟到了。”
众人正为袁昶惋惜时,只见他轻松地笑道:“我也有了。”
张之洞微笑着说:“现在请他们各自念出来,陈石遗先念,接下来杨叔峤,照顾主人,排在最后,由辜汤生作监临,违规的由你来处罚。”
辜鸿铭欢喜地说:“这事交我最好,我执法最不讲情面。”
不待大家催,陈衍摇头摆脑地念道:“上联为李商隐《霜月》中的‘青女素娥俱耐冷’,下联是李白《清平调词》中的‘名花倾国两相欢’。汤生,你看合不合要求?”
辜鸿铭说:“上联第二字为女,下联第二字为花,都是唐人的诗,合要求,通过啦!”
众人皆鼓掌,陈衍一副得意的神态。
张之洞微笑着对杨锐说:“叔峤,该你了!”
杨锐一本正经地念着:“两句诗都出自杜牧。上联为《夜泊秦淮》的‘商女不知亡国恨’,下联为《金谷园》的‘落花犹似坠楼人’。”
同样也是在上下联的第二字上,且亦均为唐人诗句。
辜鸿铭高声喊道:“符合要求,通过!”
众人也报之以热烈鼓掌。
轮到袁昶了,他不紧不忙地念着:“上联为李商隐《无题》的‘神女生涯原为梦’,下联为杜甫《江南逢李龟年》中的‘落花时节又逢君’。汤生,怎么样,通过吗?”
辜鸿铭大叫道:“你们都了不起,我辜汤生也算得个目无余子的人,这射覆打诗钟之类的事,我真的甘拜香帅和诸位的下风。都是赢家,没有输家,我这个监临就只有自罚三杯了。”
转过脸对大根说:“兄弟,给我倒酒!”
大根有意拿过三只大碗来,满满地斟了三碗。辜鸿铭也不知大根有意捉弄他,遂痛快地将三碗酒一气喝下。采石矶上响起一片欢快的喝彩声,引来丫几个僧道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袁昶对辜鸿铭说:“喝醉了没有?”
“没有。”辜鸿铭摇摇头。
袁昶说:“没有就好,我告诉你吧,香帅不仅是射覆、打诗钟的能手,还是制联的高手。想不想跟香帅学制联?”
辜鸿铭两眼慢慢地红了,但头脑依旧清醒,立即说:“愿意,愿意。”
张之洞听了,摊开手哈哈一笑:“辜汤生要跟我学制联,你们说,就这一句话就行了吗?得向我磕头交束脩哩!”
“对,对,磕头交束脩。”大家一齐起哄。
辜鸿铭立即就要离席磕头,张之洞一把拖住他说:“这头就留着到武昌去磕吧,我今天也不打算教给你。讲课很枯燥,大家不爱听。你既然对此有兴趣,我先说两个联语趣事给你听吧!”
辜鸿铭自然高兴,大家也都高兴。袁昶吩咐仆役给每人都斟满酒。众人都饮了一口后,兴致盎然地听制台大人说趣事。
“话说康熙爷的万寿日是三月十八,乾隆爷的万寿日是八月十三,乾隆朝有个爱制联的翰林,据此制了一道上联,就是:三月十八,八月十三,圣祖祖孙齐万寿。不料,他自己对不出下联来,遍示翰苑诸公,也没人对得了。有人说,这是绝对。谁知十多年后这绝对给破了。”
众人的眼睛都一齐盯着张之洞,这样难的上联居然可以对得出下联,且看是如何破的。
“嘉庆辛未年大考,歙县洪宾华修撰考了四等第一,钱塘戚蓉台编修考了一等第四,而洪与戚又是同年。于是有人据此对出了下联:一等第四,四等第一,编修修撰两同年。”
“绝啊!”辜鸿铭第一个叫了起来。袁昶、杨锐等人也都称赞这副联语制得好,辜鸿铭由“绝对”二字忽然想起了一桩事,说:“香帅,你刚才说破绝对的事,我记得许多年前,在海外时,听人说中国有一上联,至今还未有下联的,不知道这绝对可破否?”
“上联是什么,你说说。”
“上联出的是‘烟锁池塘柳’。五个字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
梁鼎芬冷笑道:“汤生你真是孤陋寡闻,这联早就破了。你没有去过虎门炮台吧,虎门镇牌坊上就有这副联。”
辜鸿铭说:“我真没去过,你给我说说吧!”
梁鼎芬说:“虎门牌坊上一边写的是‘烟锁池塘柳’,另一边写的是‘炮镇海城楼’。”
“炮镇海城楼。”辜鸿铭重复了一遍,“也有金木水火土,且在虎门炮台边,真的是对得好。”
梁鼎芬说:“这是从武的角度对此上联,还可以从文的角度来对。汤生,下次请你到我的书房里去看看,我书房里挂的就是从文的角度来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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