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的设想,为此专门上了一道长折给朝廷。”
“大胆的设想?”阎敬铭微笑的脸上布满皱纹和褐色老年斑。“设想什么呀?”
“张香涛和粤督衙门的幕友们认为,中国有一条大铁路要修,即从北京到广州,把这条大铁路修好了,中国南北就通了。京广铁路好比人身上最大的一条主血脉,这条血脉一通,人就生龙活虎了。”
“好!”阎敬铭昏花的老眼里突然射出光亮来。“这真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大设想,张香涛为朝廷出了一个好点子!”
不待桑治平点明,阎敬铭已明白他此次进京的意图:“我知道,你此次是负着张香涛的重托,来京师游说当路者,让他们为这个设想说话。”
“正是的!”桑治平兴奋地说。
“可惜,我已不当路了。”阎敬铭边说边用手按压着大腿,显然是风痹的原因:因坐久了大腿发胀。“不过,我可以为你出个主意。”
桑治平忙说:“请丹老赐教。”
阎敬铭说:“据我看来,太后表面上讨厌洋人,心里其实很看重洋人,洋人说的一句话,抵得上文武大臣的十句百句话。修京广铁路这样的大事,若仅张香涛一道折子,太后很可能会被建这条铁路的困难所吓住,不会同意。若有几个洋人,尤其是英、法这些强国的洋人也说中国宜建这条铁路,太后就会心动了。据说张香涛的幕府中有好些喝过洋水的人,叫这些人用洋文洋名在几家外国报纸登几篇文章,那就起大作用了。”
“用洋文洋名”,这不是明摆着叫中国人冒称洋人吗?这不是与圣贤“诚实不欺”之教大相径庭吗?倘若这句话,从时下的一般官员口中说出,自是毫不足奇,但却由这位丹老口中轻轻松松地说出,却令桑治平颇为吃惊。然而也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传奇式三朝元老的所知,或许仅只皮毛而已!
“丹老,外国报纸上的文章,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阎敬铭微笑着说:“总署里有一个翻译馆,馆里也有十几个深懂洋文的译员。这些译员什么事都不做,天天读外国的报纸,遇有议论中国的事则译出来,送给总署大臣,再由总署大臣拣大的送给太后亲自过目。太后每天上朝之前要看一个小时总署送来的译文。”
啊,原来慈禧并不蔽塞寡闻!
看到阎敬铭再次按压大腿,桑治平不敢久坐了。他起身告辞,急忙奔到仁权家,要仁权将阎敬铭的建议用电报发往广州。
将拜访阎宅的情况禀报张之万后,在仁权的陪同下,桑治平看望了王懿荣。
这个未来的甲骨文之父至今仍屈居于中下级京官之列,翰林清贫,加之他两年来身患腹胀之病,药资耗费不少,家境颇为萧条。桑治平拿出五百两银票来,说是妹婿所赠。妹子已去世八年了,妹婿还念及旧情,重金相赠,王懿荣很感激。因为是至戚,桑治乎将进京的意图毫不隐瞒地告诉王懿荣,并坦率地对他说,希望借助当年清流的力量,为张之洞谋求支持。
王懿荣沉吟片刻后说:“好!今天天晚了,明天一早,我们雇个骡车到西山去一次,我陪你去看一个当年清流中的重要人物。”
“谁?”
“明天在车上我再跟你说吧!”
王懿荣有意卖了个关子。吃完晚饭,仁权回家去了,桑治平则和王懿荣闲聊京师官场士林。夜里,桑治平躺在王家书房的单人木床上,将往日清流名士们排了个队,却始终拿不准眼下住在西山的是哪一个。
第二天,是北京秋日的一个好天气,阳光和丽,蓝天高爽,想起西山此刻正是红叶浪漫的时节,桑治平便欢喜难耐,转念又想:这位翰林老弟怕是借看人为由,邀我秋游西郊?坐上骡车后,王懿荣笑着问:“你想得出,我今天带你到西山去看谁吧?”
桑治平摇了摇头。
“当年与四爷齐名的翰苑四谏之一的宝廷。四爷放外晋抚不久,他也擢升为礼部侍郎。”
啊,原来是满洲第一才子宝竹坡,当年京城赫赫有名的清流党,桑治平怎会不知,只是没有见过面罢了。
“他在礼部做侍郎,为何又住在西山?是不是西山有别墅,他这段时期在西山养病?”
王懿荣笑道:“哪里养什么病,他早已不是侍郎,隐居西山两三年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慢慢地说吧!”
于是,在通往西山的古道上,在骡车清脆的铜铃声中,王懿荣为远道客人讲叙了一段清流党人中的风流故事。
三年多前,黄带子宝廷以礼部侍郎的身分出任福建乡试主考。乡试完毕,宝廷离开福州北上回京。这一天,来到浙江衢州府江山县。江山县风景秀丽,尤其是流经境内的衢江两岸更是山清水秀,风光如画。载舟泛衢江,便成为江山县的一大特色,向为文人雅士所称道。船家为了揽客,常以年轻的女人作诱饵。这些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都能唱几曲歌子,弹两手琵琶。她们卖唱也卖身,多花几个钱,大白天里也可在乌篷盖着的舱里陪游客睡觉,故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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