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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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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为了一个麻脸船妓,礼部侍郎自请削职为民
色之徒趋之若骛,江山船妓也便艳帜高张。这宝廷本就是一个极好女色的文人,早闻江山县有这等美事,遂有意在这里玩乐玩乐。他悄悄吩咐贴身仆人,去寻找一家有着最美女人的船户,不管他开价多少,都可以。仆人很快便给他找了一只船,船上有一个能歌善舞的美女,白天陪他看两岸风光,晚上在船舱伴宿,一天一夜收白银三十两。宝廷主考福建,放榜后新举人们合伙凑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给他作程仪,三十两不过区区小数,他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清早,宝廷带着仆人上了船。这个船比别的船都大,船板船舱都像新油漆过似的光亮亮的。船上的各种器具也都整齐干净,驾船的是一对五十开外的老夫妻,对这个舍得出大价的游客兼嫖客十分殷勤。自然,最令宝廷开心的,是那个浓妆艳抹、打扮时髦的船妓。这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高挑而丰满,美丽而妖冶。特别是那一对三寸金莲娇娇小小,托在手掌里都嫌纤弱。宝廷是满人,家里的福晋也是满人,满人不裹脚,故而在宝廷的眼里,小脚更显得可贵。那女人边弹边唱,琴声婉转歌喉甜美,说起话来,一口软绵越语,又温又柔,如糖似蜜。宝廷完全被这女人给迷住了,哪有心思去看两岸的风景,一双眼睛总盯着船妓眨都不眨一下。天色尚未断黑,便拥着那女人进了舱。一夜颠鸾倒凤,销魂荡魄,宝廷似乎平生没有这样畅快过。他决定将她买下来,带回京城去。

    “姑娘,我是当朝的礼部侍郎,圣祖爷的后裔,你愿意跟着我吗?”

    姑娘被吓懵,瞪着一双大眼睛借着闪来晃去的豆油灯,将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单瘦嫖客,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着,心里想:礼部侍郎,圣祖后裔,这可能吗?这大的官,这尊贵的身分,他会来江山县嫖船妓吗?她惊疑万分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同意,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宝廷平静地笑了笑。那姑娘还是只瞪眼看着,不说话。

    “我给你看样东西。”

    宝廷从随身带的蓝布包里取出一段三寸长一寸宽厚的铜柱来,悄悄地说:“这是朝廷颁给我的福建正主考官铜印,不信,我盖一个给你瞧瞧!”

    说着,又从蓝布包取出一团印泥来,将铜印在印泥上擦了擦,看看左右找不到盖印的纸张,突然他灵机一动。“姑娘,伸出你的手臂来。”

    船妓不知他要做什么,顺从地将手臂伸过来。宝廷卷起她的袖子,将铜印往她的手臂一压。立时,姑娘雪白的手臂上现出几个鲜红的字来。姑娘识得一点字,看那上面果然印着“钦命福建乡试正主考关防”十一个字。

    果然是一位贵人!这船妓从十六岁开始便做皮肉生意,她做梦都不敢想在这种场合上能遇到如此贵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呀,老天爷送来的好运,岂可让它失掉。姑娘忙磕头说:“若大人不嫌我卑贱,我一世做牛做马侍候你。”

    宝廷笑道:“不要你做牛做马,要你做我的姨太太。”

    姑娘欢喜无尽地说:“能给大人做姨太太,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宝廷摸着姑娘的脸蛋说:“船上老两口是你的父母吗?”

    “不是,我八岁上被人卖给了他们。”

    “你看,我从他们手里买下你,会要多少银子?”

    姑娘愣了一下说:“这个我不知道,他们一定会要大价钱的。”

    宝廷没有做声。

    姑娘急了,忙说:“如果他们要价太高,我会帮大人说话的。我死活要跟你走,他们说不定会把价降下来的。”

    宝廷笑了笑说:“难得你一番好意。”

    第二天清早,宝廷就向船主提出要买走姑娘。

    船主问:“她本人同意吗?”

    “同意。”宝廷答。

    船主想了想说:“你拿一千五百两银子来吧,一手交银一手交人。”

    仆人在一旁听见,吓了一大跳,忙把主人拉到一边,偷偷地说:“大人,你不能买这种女子,以后让人知道了,多不好!”

    宝廷一本正经地说:“买妾是常事,有什么不好?青楼女都可以买,船家女就不能买?”

    仆人又说:“即便要买,也要还个价呀!一千五百两,这价出得太高了。”

    宝廷笑道:“你不知道,这女子是无价之宝,一千五百两不贵。我主考一次福建,都得了一千五百两程仪,她还比不得我一次主考吗?退一万步,就算没放这个差,我没得这一千五百两程仪嘛!”

    仆人无奈,只好不做声了。宝廷痛痛快快地交给船主一千五百两后,高高兴兴地带着船妓继续上路。途中的某一天大清早,他突然发现,刚洗好脸未及化妆的船妓脸上长着十多颗浅麻子。那女子见宝廷看出了她的毛病,十分羞愧。宝廷却不以为然地说:“你这麻子浅,多搽点粉就行了,我与你相处十多天了才看出,别人谁会知道我娶了麻女?”

    后来宝廷刻印自己的诗集,命名为《一家草》。因为江山县的这种船业以九家船户最为著名,浙江人称之为江山九姓。于是有好事之徒以此作联:“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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