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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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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在人间——论卜伽丘的巨著《》
。作者再没有就同一题材作进一步发挥;神学批判没有能提高为政治批判,——处理这样特殊敏感的题材,作者还有些羞羞答答。同样,写异教裁判所的,也只有第一天故事第六而已。这表明作者的顾虑很大,当时历史条件的还不成熟。这里是教会所设下的一个禁区,作者稍一接触,便不得不回避过去了。

    与之相反,作者不惜笔墨,一再用重墨渲染的是一组“修道院里的故事”(或者不如说,“修道院的内幕”)。紧接在“三个戒指”后面的就是“院长的‘苦修’”——全书第四个故事:一个小修士犯了色戒,本应当受到严厉惩罚。但是在他低头向修道院长认罪的当儿,巧妙地给了院长一个暗示:你别装模作样吧,你自己的手脚并不干净,你也犯了同样的戒律。他终于逃过了一顿责罚。

    在“小修女的故事”(第九天故事第二)中,那女修道院院长的形象更其可笑。她匆忙之中,拿起教士(她的情夫)的短裤当作自己的头巾,就往头上一套,来到大厅审问一个犯奸的小修女,她当着全体修女,拍手顿足、声色俱厉地把小修女骂了一顿。还口口声声非严办不可。那修女抬头一看,只见女院长的头上有两条吊抹带,不住地在晃动,心里顿时明白,那位道貌岸然的女院长暗中干的什么好事。于是用一句话就打落了她的威风:“请你先把头巾扎好,再跟我说话吧!”

    可以看得出,对于那个违反教规的小修女,作者并没有谴责的意思,因为那禁欲主义的冷酷的戒律是强加于她的。

    很有些闹剧意味的是“哑巴的故事”(第三天故事第一)。在一座以圣洁著称的女修道院里,全体修女,以至她们的院长,从下到上,串成一起。都犯了色戒,合养一个哑巴男人。修道院非但没有坏了名声,却反而让人们相信,由于她们虔诚的祷告和圣徒的恩典,修道院里降临奇迹了。

    作者写这些故事仅仅是为了博读者一粲吗?是有意卖弄低级趣味吗?当然不是。这里是作者和腐败的天主教会作斗争的另一个方面。

    欧洲人民反封建制度的斗争,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总是首先把矛头针对天主教会;而反对天主教会的思想统治,又往往通过反禁欲主义这一方式表现出来。这是因为禁欲主义组成了天主教教义的核心思想。

    为了给陷于极端贫困的劳动人民套上沉重的精神枷锁,使他们丧失斗争的意志,永远甘心于被压迫的命运,天主教会利用一切宣传手段唤起人们对于天堂的幸福的幻想;要人们相信,人世是罪恶的深渊,是苦海;人生的真谛就是忍饥挨饿,禁欲苦修,为了天国的“幸福”而否定现实生活中的一切欢乐。在全书第一个故事里,我们看到,连口渴了多喝几口清水,现成为必须忏悔的罪孽。男女的结合。只是为了替神圣的教堂繁殖善良的信徒,好尊荣上帝。这样才好把有罪的肉欲减为轻罪。总之,拿天国的爱代替生活的热爱,拿神爱代替情爱,拿神性否定人性——这就是把贫困、苦难神圣化了的、产生于黑暗的中世纪的禁欲主义。

    受欺骗、被蒙蔽的广大人民群众把人世看做了苦海,甘心过着牛马的生活,少数封建特权阶级岂不更可以为所欲为,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了。所以,在“禁欲”的背后就是“纵欲”。作者非常懂得这个道理。他看透了天主教会玩弄的是什么卑鄙的伎俩。那些僧徒借神圣的名义,“谴责人们心中的淫念,就为了把这班罪徒从女人身边吓跑,那娘儿们就好归他们自己受用”。

    请看“愚夫修行”的故事(第三天故事第四)吧:这故事的讽刺性在这一点上形象特别鲜明:禁欲和纵欲,只是一板之隔——在门外,那丈夫听信了教士的指点,彻夜苦修;在室内,那教士就趁机勾引他的妻子。那个精神上中毒太深的愚夫,一心要修成正果进入天堂,却不知道他这种愚行正好引狼入室,把坏人送进了天堂!

    卜伽丘写了许多故事揭露天主教会的男盗女娼,对于他,这成了反对天主教的梦欲主义的一种特殊有效的斗争手段。人文主义者在反对天主教会时。大胆地提倡“人性”,反对“神性”;提倡“人道”,反对“神道”;提倡“个性解放”,反对“宗教桎梏”;要现实生活中的幸福,不要教会的禁欲主义和幻想中的天国的“幸福”。他真诚地希望,只消把这些精神枷锁都打破了,人们将会为他们新的发现而欢呼:原来幸福在人间!

    这一股反对“神性”、“神道”、宗教桎梏的批判精神,在《十日谈》的开头四个故事里,很集中很充分地体现出来了。这批判的精神也在其他许多故事里得到响应。现在我们进一步看看作者又是怎样正面宣扬“人性”,提倡“人道”,宣传生活的幸福的。其实可以说,作者的批判的火力,正是来自他对于“人性”和“人道”的信念,来自对于现实生活的热爱。

    作者显然认为,只要有人的地方,人的天性就会显示出来,不可窒灭,也无从回避。他在第四天开头特地安排一个小插曲,很有意思。有一个从小与世隔绝的青年,跟着父亲下山进城,这才生乎第一次看到了一群女人。父亲是个死心塌地皈依天主的教徒,不许儿子去看一眼女人,吓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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