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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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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

    “有一次,”她说,“有一次。你想想看吧。他试过一次。我猜他很努力地尝试过。”

    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吃晚饭。曼吉欧夫人气冲冲地问大厅里的吵闹是怎么回事。“简直跟开大会似的。”她说。

    “只不过是个叫花子,”夏洛特说,“他想住一晚。”

    “你干吗让他进到屋里来?我一没留意,屋里就来了这种地痞流氓。我不知道米歇尔会怎么说。”

    “他只进到厅里,没有再往里走,母亲。”特蕾丝说。

    “但我听到有两个人从走廊走向了厨房。不是你。你当时在楼上。”

    夏洛特迅速接话说:“我不能连一片面包都不给就把他撵出去。那样做不人道。我让他从后门出去了。”特蕾丝忧郁地转过头不看他,望向屋外湿漉漉的世界。他们能听到狂风裹挟着雨水朝这座房子扑来,敲击着窗棂,从房檐上落下。这可真不是个适合任何人待在户外的夜晚,他思忖着,她得多恨夏瓦尔啊。他超越自我,将夏瓦尔想成另一个人;他已经学会了丢掉自己的身份,他心想,是永远地丢失了。

    晚餐时一片沉默。饭后,曼吉欧夫人蹒跚出屋,径直上床睡觉去了。现在,她从不帮衬家务事,也不等着看她女儿忙碌。对于她看不到的事情,她亦不知晓。曼吉欧家的人是地主,他们不工作,而是雇佣别人……

    “他看着不像个懦夫。”特蕾丝说。

    “你现在可以把他忘了。”

    “这雨一直追着他下呢,”特蕾丝说,“从他离开这栋房子开始就一直追着他。这雨真特别,让我总是想到他。”

    “你不用再去想他了。”

    “米歇尔死了。这下他是真的死了,”她的手掌在窗户上划过,抹去了一道水流,“如今,他来了,又走了,而米歇尔死了。没有其他人认识他了。”

    “我认识他。”

    “噢,是啊。”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仿佛这话不作数。

    “特蕾丝。”他说。这是他第一次用那个名字称呼她。

    “什么事?”她问。

    他是个守规矩的男人,没有什么能影响这一点。他的生活方式为任何可能的情形下的行为举止提供了榜样,这些榜样如同裁缝铺的假人围在他的四周。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却没有榜样可循,而他在中年之前的求婚经历不只一次。不过,在以往的情形下要容易些。他曾经能非常精确地报出自己的年收入以及财产状况。他曾经能够在求婚之前就建立起一种得体的亲密氛围,而且他曾相当确信自己和年轻女人对政治、宗教和家庭生活这类事情的看法相似。现在,他在一个水瓶上看到了自己手持洗碗布的反影,他身无分文,亦无资财,而他对这女人也一无所知——除了这种对心灵和肉体的盲目欲求、这番超乎寻常的柔情,以及一种他此前从未体验过的想要保护别人的渴望……

    “什么事?”她说。她仍背着身面向窗户,那个冒名顶替的夏瓦尔长时间冒雨跋涉,她仿佛无法从这一思绪中摆脱出来。

    他语气僵硬地说:“我到这儿有两个多星期了。你对我什么都不了解。”

    “没关系。”她说。

    “你曾想过等她去世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思考的。”她不情愿地将眼睛从水流冲刷的窗户上移开。“也许我会结婚的。”她说,朝他微笑。

    一种难受与绝望之感攫住了他。毕竟,他并无理由相信,她离开巴黎时没在那儿留下一个男人,一个或许跟她同属一阶层的蠢小子,梅尼蒙当一带的街头巷尾是这两个年轻人的熟悉之地。

    “跟谁?”

    “我怎么知道?”她轻描淡写地说,“这儿也没太多人,对吗?罗什,那个独臂英雄:我不太想嫁给一个残缺不全的男人。还有你,当然了……”

    他感到嘴里发干,还没向这个母亲是生意人的女子求婚,就体会到这种兴奋劲儿简直荒唐可笑……可他还没能让舌头动上一动就已失去了机遇。“或许,”她说,“我得去布里纳克的集市上找一个。我常听人说,女人富了,身边就有许多追求的男人。在这儿我一个都没瞧见。”

    他开始又用一种礼节性的语气,“特蕾丝,”忽又顿住,“谁的声音?”

    “只有我母亲,”她说,“还能是谁呢?”

    “特蕾丝,”一个声音在楼梯上喊道,“特蕾丝。”

    “我要去了,你只好自己把碗洗完了,”特蕾丝说,“我了解那种声音。这是她在祈祷时发出来的。现在,至少得等我们念完一串玫瑰经之后她才会睡觉。晚安,夏洛特先生。”每天结束时,她总是这样正式地称呼他,以便治疗白天他的尊严可能受到的任何伤害。那个时机已经过去了,他明白,或许要等上几个星期时机才会再来。今夜,他确信她的心绪是倾向于给予和妥协的,而明天……

    当他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卡洛斯正舒展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上随意地搭着他的大衣取暖;他的嘴咧开一条缝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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