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三秋兰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五章


    终于有人“扑通”一声跪下,打破了僵持,只见是兰王妃的贴身侍女沉香。

    “王爷,王爷请别再逼问世子了……”沉香颤声道。

    之惟虽在争夺中心,却并未觉得父王相逼当真需要母妃和旁人如此维护。

    兰王果然松了手,看向沉香:“怎么?难道你能回答本王的问题?”

    “王爷请恕奴婢多嘴,奴婢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

    “废话少说!”

    “是,王爷。”沉香垂着首,“奴婢斗胆揣测:世子之所以不敢直言,只怕是恐王爷生气……其实,其实世子言下所提君大人所谓清减,怕是别有原因……君大人他数月以来流连花丛已是满城皆知的事情,而世子……就连世子也曾被他领去过胭脂楼……”

    之惟没料到她竟会如此说,却见兰王目光已如刀锋扫来:“之惟,可有此事?”

    之惟不能否认,但事实,又如何堪说?

    还未想到两全,便见兰王霍然起身,随手抓了件便服,便冲出了门去。

    “父王?!”之惟忙跟上,但兰王大步流星,虽是边穿衣边走却仍比他快上许多,远远的看他上了马,知道已是再也追不上了。

    他只得郁郁的回转,走到房外,听见里面母妃的声音:“你这一计却把他给说走了。”

    “走了一时,回来一世。”是沉香的声音,“只要王爷瞧见了那人和离若……还怕他不回您身边?”

    之惟一下子明白,心头不由火起,几乎要踢门进去。

    却听兰王妃语调幽幽:“一世?真的吗?可我只想现在就能和他多待一会儿,哪怕没有什么天长地久,也不要什么凤冠霞帔——呵,女子有这些便当真算是幸福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一见他,我的心就能那么满足?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他离开,哪怕只有眼前一刻,一刻而已……”

    之惟忍不住透过窗棂看进去,只见母妃将脸深深、深深的埋入了父王的披风里,露出乌黑的青丝与玄衣一体,在脑后高高绾成妇人髻,无论是凤钗玉钿金布摇,还是一根铜钗穿发过,皆是浑厚端庄、堂堂正正的为人妻。

    明明如此啊,她是凤冠霞帔王者妃,却为何羡慕那万劫不复千夫指?明明如此,她是告过宗庙,拜过天地,白头偕老是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却为何反妒那不伦苦恋难结正果,花非花,雾非雾,春梦秋云,聚散无常意?

    这一切,之惟那时自然想不明白,便只能眼睁睁旁观,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为谁……

    再入繁华地,竟如隔世一般。

    瀚海狼烟烧了数月,京城,这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小院楼空无一人,只有漫天飞絮迷人眼,乍看时竟还错觉是塞外白雪,直到绵软轻盈扑人一脸,方知已是点点滴滴“离人泪”。匆匆拨开眼前迷茫,捉住了门房福全一问:那人,果然,不在。

    上了马就往那地方狂奔,媚影妖红果然是在意料之内:“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此时此刻,忽然解了其中意。顾不得亲王体面金尊玉贵,拍了桌子就要找离若,还有那个最想见到,又最不愿见着的人。

    九曲八拐的进了一方院落,只见假山错落,轻纱随意,缤纷的落英铺满一地,堪堪怜,暮春天气。兰王虽不伤春悲秋却也毕竟风雅出身,若在平日,只怕还要与那人饮两盅酒,舞两手剑,此时却竟只有满脑子的“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刀光剑影似仍在目,他想起这次没他相伴的出征,想起边关冷月、残剑血衣,想起那不似他音调温存的撕裂长夜的声声羌笛……越想越乱,越想也越气。

    就这样走得近了,轻纱之后已有白影若现,一把焚心火直冲天灵盖,他杀气腾腾的一把掀开了那粉纱门帘,嘴都张开了想要咆哮,却竟又生生的噤了声——

    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正睡着,睡得似乎很沉。

    兰王就这样收了声,愣在了当场:他知道他虽爱睡,其实却常难入眠,幸好只要能睡着了,便是雷打不醒;他也知道,自从识得了他,他便难有几次安睡,慵懒模样掩饰虽好,却也瞒不过枕边人眼;他更知道,他梦中有着无数他难以猜透的纠缠牵挂,人在身侧,心却天边。于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守在他身边,贪看他睡颜,静静,永远。

    此时看着看着,却不觉唇抿得更紧,连眉峰也蹙了起来:他的兰,竟真的瘦了些呢,体不胜衣,想必抱在怀中要更加骨头硌人,舒服不了——可心里又为何那么想就这样将他拥入怀中?是因了那样梦中方真展的眉,还是那清涟微漾的唇?心头的火熄了又燃,自不承认是因吃味,或许只为了见不得他又清减。

    正理不顺心绪,却听得有人轻笑:“唉,我这究竟吹得是好还是差?怎么竟能将老师给吹睡着了?”

    他这才想起将目光从那熟睡的人身上移开,只见那人儿对面,正坐着一绝代佳人,湖绿色的衫子,手里拿着一支与衣服一样碧色盈盈的笛。兰王却无暇去欣赏那名满京城的艳色,他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