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打算留用三名,难以取舍。平常你最会品菜,又深知我的胃口,想叫你尝一尝帮我拿主意,我只当你在别馆呢,喊了小半天都找不到你。这才知道我的小无邪负伤在榻,紧赶着过来看看。”
薛思随即吻了九公主的手。这一幕映入春娘眼帘,比猫爪挠上几道血痕还难受。
她低头,默念着“我不是嫉妒,是出于正妻应有的尊严,是出于恪守妇道。”夫君在外面追求公主是夫君的事,她不该干涉。夫君若将公主领进家来,仍不是她的事。但,公主不请自来,而且要求住在夫君屋子里……这种事,这种关乎后宅、关乎夫君名声的事,天经地义属于她管。
在温府合欢院内,小主母柳春娘不允许九公主不守妇道。但凡试图败坏夫君清誉的女子,都应该赶出去。婢女,卖。非婢女,撵。尽管薛思没什么清誉可言,她一直都坚守她的职责。
后宅那些事,春娘不怵。任凭您是九公主还是酒公主,照撵不误。她起身告退,到灶上问了一句:“马牙消有吗?我喉咙肿痛。”
阿带和阿衣守在黄泥炉前,边扇火边磕南瓜子。听见春娘寻物,阿衣忙开柜去看。
马牙消不稀罕。碾碎了装在罐里,粗看跟盐似的。因秋日食蟹容易伤牙龈,大户厨内通常都备着。此物不但能解食蟹之苦,还有治口疮、洗赤眼、消肿散血等用处。阿衣蘸出一筷子尖,问春娘是否加党参一起熬汤服用。
“天不早了,别费事。阿衣,舀半匙吧,我今日在屋里……咳,喊太多了……估计饮上三四天马牙消,嗓子才能好利索。一回舀够,省得每天来寻。”春娘清清嗓子,脸上泛起红色。一半是提起嗓子痛的原因叫她害羞,另一半则由于心神不□□宁。
春娘拿碟子盛上一小撮马牙消,吩咐阿衣热酒:“公主带着不少菜,看情形会跟大郎对饮几杯,烫壶好酒预备上吧。”
“婢子这就去。”阿衣把蒲扇交给阿带扇火,拿了个双鱼壶注满老酒。
“且等等,招待公主这样尊贵的客人,只用寻常双鱼壶?换一个,莫丢大郎脸面。”春娘瞥了一眼酒壶,叫阿衣再换。阿衣从善如流,找胖叔讨钥匙,打开存放金银器皿的大立柜。她随眼缘拿出金凤首壶,问春娘这壶是否够金贵。
“俗气,公主最不缺金银。”春娘踱到柜前,挑剔地浏览一番,一口气说出七八个酒壶的劣处来。末了,春娘无奈地叫过阿宽,叹气道:“九公主是大郎的贵客,万万不能怠慢。可惜这些酒壶太不争气,没一个上得了台面。柳家虽无一官半职,平常待客的酒盅茶碗也比柜里器皿强。温府偌大家业,反倒不如小门小户么?”
阿宽听得深有同感,再看金酒壶,果然看不顺眼了。她欠身笑道:“我们往日烫酒,摸着哪个壶就用哪个壶,何曾讲究这些。您在柳家见的好东西多,您从里头挑个略好的酒壶吧!矬子里拔将军,先将就用。”
“……阿宽,找个伶俐小厮,命他快马加鞭到柳家。我箱内收着一套‘颠倒壶’,稀罕精巧,不落俗趣。速去取来撑门面……”春娘腰身笔直,决定动用她的箱底货。
颠倒壶?这个奇怪的名字引起小厨房里众婢极大好奇。问春娘什么叫颠倒壶,她却微笑不答,端着碟子回屋养嗓子去了。关上门,微笑立刻变成苦笑。春娘拔下发簪,苦笑着沾起一点马牙消:“你呀你呀,正着用是良药,反着用是□□。”
反用马牙消,拿捏得当,比巴豆还好使。若使多了,堕下一块肉都不成问题。对于朱氏闺秀来说,有一堂必学的课业:两妾同时怀孕如何为其保胎开枝散叶?后宅无毒无害很重要。春娘此时觉得,她该把马牙消等物写信告诉分娘,防人之心不可无。
害人之心不可有。春娘分出适量马牙消,揩净发簪。想跟薛哥哥同宿一室?等名正言顺了再说!万事俱备,只欠一壶,能让公主一见倾心的壶。
“莫非那酒壶像个漏斗,斟酒跟灌醋似的?颠倒壶,从没听过。”等着看稀罕的婢女纷纷围坐在屋门口,胡乱猜测。
不到二刻工夫,小厮手拎粗布包袱找阿宽复命:“半路遇到巡夜人,俺报俺是温府家丁。明天要是有官吏跑来追债,可得走公帐,别罚俺钱。”
“你笨!下次这样答话:俺家有六十老母、三岁小儿,都病了,急需请郎中把脉开药,不得已才上街。”阿宽一手指弹到小厮脑门上:“笨死了。”
“阿宽姐,俺、俺才十五,养不了三岁小儿……”小厮委屈地递上包袱。
阿衣也弹他一下,笑道:“谁说养不了?认义子抱养呗。”
“先看壶!”众婢拥簇阿宽往屋里走。几盏烛台瞬时聚在了桌上。阿宽小心翼翼将包袱放好,解了包袱袢,露出个方正的黑漆旧木匣子。
匣内装着柳春娘所说的颠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