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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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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总摆脱不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不永远是陌生人这一偏执念头。阮琳不再漂亮,鼻子垂下来,肋帮子又开始长横肉。她谈得很怪,不大说话,象影子似地悄悄来悄悄走,总是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出神,对谁都是待搭不理的。我到她家找过几次,不管我什么进修去,她都不在家。她妈妈说她每天都是很早出去,很晚回来,不知道都在外面干什么,“千万别是让哪个坏小子勾了魂去。”我说不会,“你家阮琳很知道自重。”

    一天很早,我去火车站接人,乘车路过护城河边,看到她在河畔呆呆站着,盯着浊绿平静的水面一动不动,似乎已超然世外,那痴迷的神色令人惊惧。

    上班时见到她生我例题例题观察,发现她消瘦得很厉害,颧骨突出,显得眼睛分外大(随着司徒聪魔力的消失。她的五官都恢复了原状,唯独眼睛没有综合小),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变得酷肖司徒聪。她身上散发着河边潮湿气息,走动起来轻得象片羽毛,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象一个幽灵。

    “你怎么啦,阮琳?”我难过对对她说,“何必这样,犯得着吗?别说你们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也该向前看,鼓起生活勇气。”“你说什么呢?”她不解地问,“向前看什么?”

    我知道她讨厌我,听不进我的话,便精心搞了些“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沉舟侧衅千帆过,病树前万木春”,以及“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把新桃换个符”之类的诗句,“题赠阮琳同志共励”。

    她看后先是乐了,接着一绷脸扔回给我。

    “我不是想寻死。她走到我藏身的小树丛后面对我说,“我是在练气功,你不用跟屁虫似地一天到晚总忧心忡忡地跟着我。”

    二十

    阮琳在练气功,她总得很正经,而我却认为她是中了邪。

    “我们已经练坏了一个,我不能眼瞅着你也走上这条道。”

    我不断地用听来的关于气功的种种奇谈怪闻来吓唬她,想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有一个退休老干部不找师傅自个胡练,有一天发起功来收不住,就在这护城河这头顶地围着大柳树转了几千个圈儿,最后一头栽倒脑溢血得了偏瘫,吃多少‘大活络丹’也不管事。”她很坚决,不为我所动,继续练,说:“即便要冒中负的危险,我也不怕,我是豁出去了。”

    “何必呢何必呢。”我恳求她,“当初你不是也认为他是精神病胡说,为何到这会儿又认真起来?”

    “我越想越觉得我们当时对他太粗鲁、太武断了,我们根本没容他证明他说的是不是有道理。尽管我现在仍认为他的确是不正常,但我要不亲自证明一下他是在胡说八道我就安不下心,万一他对了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感到有‘气’了么?”我问,“你练了这么长时间,没感到有‘气’产生吗?”所谓‘气’,我练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到不过是激活神经的程度,也就控制脏器平滑肌伸经和躯体未梢伸经的能力,就是说,这些神经是下意识支配的,仅仅有反射作用,譬如说对疼痛冷热有反射作用,但通过练气过,可以变成有意识支配。譬如说消化、呼吸、排泄本来都是当需要变得迫切起来才自动进行的,了气功,不管需要是否迫切,你都可以自主调节,或强或弱。”“有这个必要吗?”“当然有了,你自由了,摆脱自身的束缚。你可以高度控制自身的每一个微小的活动,你不是自由了吗?随心所欲了吗?你可避免许多自身能量的盲目浪费和互相冲突,抵消,调动部能量集中在一个部位,你不是变得更强有了力了吗?”

    阮琳捋起一只袖子,露出瘦骨嶙峋的细沿膊:“瞧我,我现在要把能量集中在拳头上。”

    她攥拳运气,毫不难为情地大声发出低吼:“咳!咳!”

    “我的气现在到小臂了,现在到手腕了,现在到拳上了,现在我的拳头沉甸甸了。”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我说,“我看你的手还跟鸡爪子似的。”阮琳蓦地挥拳打来,我四仰八叉地仰面摔倒。

    二十一

    阮琳练得十分着迷,十分专注,有时上班时间也溜到我们单位旁边一条胡同里的古寺中采“气”。

    那座古寺有上千年历史,相当有名,连我们这必带的街名都是以其命名的,但因位置在胡同里,庙堂又小,平时人很少,几乎没有僧尼,工作人员都是文物局的。

    阮琳站在幽暗的正殿内,面对鎏金彩朔的二位至尊作抓挠吐纳状,有点象太极拳。她开导我说:“别看佛爷是泥巴捏的,但一千年来,历史高僧对着它打,坐恨千香客对关它顶礼膜拜,遗精赋慧,释能吐华,佛爷身上已笼罩了稠稠的灵气,凡人略得神韵,便可骤长慧根,平添勇力。”

    阮琳作迎风逆进状,以手护眼;“我是天,这气煞是咄叫逼人,这光煞是耀眼,我几乎近它不得。”

    我迎着含笑垂目的大佛爷走了几步,看看佛身上油漆倍儿亮的颜色。“我怎么毫无知觉?”“你

    肉眼凡胎,心壅茅草,自然是无从领悟,身在福中不知福。晃死我了,护法光环灿灿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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