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从他身上读出与众不同的一份特别,有种天然的亲近之感,宛若亲人。她能感觉到他身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能量,虽不强烈,却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对周围的人施加微妙的影响力,像是一把特殊的钥匙,开启了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挑千仇自然不知那是因为许惊弦自幼修习《天命宝典》,年龄虽轻,却似耆宿长者、禅定老僧般对世间万物怀着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怀,达观通透,洞悉世情,犹如璜玉新铜,不蒙凡尘。他们两人之间类似的天赋引起某种神秘的感应,所以挑千仇在心中视许惊弦如幼弟,即使对他有些怀疑,也并没有及时向明将军汇报。
直到此刻目睹许惊弦与明将军正面的冲突,才蓦然惊觉,那是因为在这两个人身上都拥有一种她自己所缺少的特质。
——他们都是可以坚持原则、直面自己的人,他们的人生或有缺憾,却活得坦荡磊落,比任何—个人都更真实!因此明将军会衷心地谢谢许惊弦,这份谢意并非来自于一位士兵对三军统帅战略战术的指正,而是让明将军在那一刻可以忘掉将军的身份,像一个凡人一样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对于挑千仇这样用心灵观察世界的人来说,许惊弦毫无掩饰激怒明将军的做法并不能洗清卧底的嫌疑,反而进一步地证实了他对明将军的仇恨。但是,她却像个大姐姐一样,决定替犯错的弟弟保守秘密。
乌蒙大败后,叛军元气大伤,有选择地放弃了一些小城,集结重兵退守于滇南几处重镇。朝廷大军兵临曲靖城下,隐慑昆明。但正如明将军所料,从这一刻起,这场战争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
叛军化整为零,擒天堡的神箭手在山地高处狙击,异族高手在荒野中设置陷阱,乌槎国勇士在密林中近身搏杀,媚云教徒在水井、山泉中施毒下蛊……用游击战术消耗着朝廷大军的战斗力。每天都会有莫名其妙的伤亡与失踪事件,三军将士草木皆兵,推进缓慢。
雨季将至,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毫无规律的绵绵阴雨说来就来,一下就极难停歇,闷热而潮湿的气候已成为三军的头号敌人,寒热、疟疾、瘟疫开始蔓延,经常出现各种疑难杂症;令最有经验的军医亦束手无策,误食毒草,误饮毒泉之事时有发生,另外还有许多毒虫猛兽的威胁,更可怕的是在密林野地中遍布着泥泽暗沼、潜流浮沙,外表似无异状,一脚踏错便被活生生吸入地底,一丝痕迹也不留。
敌人的主力部队避而不战,小型的骚扰进攻却从不停止,而且机动灵活,凭借山林掩护且战且走。三军将士有劲无处使,加上非战斗性的伤亡与日俱增,士气慢慢低落。战士们思乡情结渐重,一些降卒最先逃跑,明将军虽当众斩了数名被抓回来的逃兵,仍然无法制止叛逃的发生。
四月初七。密云不雨。飞鸟遗音。无咎。
明将军一早升帐,商谈破敌之计。
自从那日的争吵之后,许惊弦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主动对明将军说过一句话。反倒是明将军越发看重他,不但巡逻军营、外出视察敌情之时命他随行,每次与重要将领召开会议亦都准他旁听。似乎有意无意之间,他在努力用事实证明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统帅。
虽然并未晋升军职,但三军上下人人皆知许惊弦是明将军手下的爱将。
战事胶着,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块阴云,一如头顶那灰暗的天空。
一位将官道:“震雷营昨日外出巡逻,途遇敌军箭手狙击,两人阵亡,三人受伤,击杀敌兵一名。另有两人失踪未归,疑误入沼地。”
又有人道:“啸风营奉命寻粮,当地百姓皆坚壁清野,并无所获。只在深山中捕猎猛虎一只,羚羊两头。但有一名士兵掉落敌军设下的陷阱,右腿折断,尖矛贯腹,至今昏迷未醒。”
“末将负责探路,但附近村落里荒无人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苗人做向导,他却故意把我军带入毒烟迷障之中,当场昏迷了二十余人。当地百姓对我军敌意甚重,不得不防。”
“昨夜飞箭营连续病倒十余名战士,皆是高烧不止,腹胀难忍,军医査不出病因,只能暂时隔离以防传染。”
“寒月营五名降卒共谋逃跑,只抓回一人……”
诸将禀告完毕,几乎是坏消息。明将军只是点头,面色木然,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内心,他最终开口:“诸位有何提议?尽可畅所欲言。”
—员大将忍不住道:“请将军给末将派五千兵马,进攻昆明。”
明将军一笑:“昆明守军近三万,你只用五千人能攻得下来么?”
“末将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困于此地无所作为。”
明将军轻叹:“叛军主力尽集结于昆明、大理、元江、孟定几地,都是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之处,又隐成连环之势,一旦我军久攻不下,就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敌人就是希望我们沉不住气贸然发兵,诸位岂能遂敌所愿?”
又一人道:“卑职可去攻大理,两地同时开战,敌军首尾难顾,或能成功。”“末将愿率震雷营进攻元江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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