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燊又拍拍她的头,只是微笑。
B大的传统是大二开学之前的暑假才军训,对于大一新生,报到完就直接开始上课。开学两个多星期,生活忙乱的犹如打仗,各种新鲜的事情都需要适应。白茶每天占座、上课、自习忙得像个小陀螺,偶尔晚上有空,就会跟寝室另外三个女孩到校门口乱逛。
宋南燊经常打电话到白茶寝室,第一次接完电话,白茶被寝室同学逼供,她想了想,说:“我哥,邻居家的哥哥,从小看我长大的,也是B大毕业。”
宋南燊再来电话,同学就直接说:“白茶,你哥。”
白茶从上铺的床上跳下来,汲着拖鞋踢踏踢踏的跑去接电话:“南燊哥?”
宋南燊像是随口一问:“白茶,刚才是你寝室同学么?”
“是啊。”
宋南燊“哦”了一声,又问:“怎么说我是你哥呢?”
白茶很错愕:“那我该怎么说?”
该怎么说?
宋南燊忽然觉得滑稽,电话那端传来音乐,反复唱着一句“从头到尾忘记了谁想起了谁,从头到尾再数一回再数一回,有没有荒废”。
他仓皇的说了几句,就摁断了电话。
宋妈妈端着银耳羹进了卧室,看见宋南燊拿着听筒发愣,小心的打量了他的神色:“南燊啊,打电话给白茶?”
宋南燊挂上听筒,过了一会儿才说:“嗯。”
“南燊啊,”宋妈妈在他书桌旁站着,又抬头看他一眼:“白茶还小,你...多让着点她。”
宋南燊到底是不忍,点了点头:“妈,我知道。”
宋妈妈离开卧室时,轻轻带上门,宋南燊听到门背后一声轻叹。
同龄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变得熟稔,继而分享一些甜美的小秘密。晚上寝室卧谈会,下铺的盛雯雯问白茶:“茶茶,你有没有暗恋过别人?”
对面上铺的李亦冬“切”了一声:“茶茶长得这么漂亮还需要暗恋别人?她只要钩钩手指头,男生还不得像蝗虫似的往上扑啊?”
白茶被这个比喻呛到了,又咳又笑之后说:“再美的人,如果别人不爱她,那她和一张名画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茶的语意里有淡淡的哀婉,寝室里的女孩都静下来,白茶轻声说:“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六七年,但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到最后,他让我放手,想想真是伤人啊。今天古汉语的老师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而我生生死死都经历过了。”
终于可以面对,他不爱她这个事实。她曾经把最美好的摆在他面前,可他不要,他要娶另一个女子,而他从来也没喜欢过的那个她却不知生活该怎样继续,她是个死脑筋,一直都是。
“可是,”白茶说:“我却做错了事,伤害了很多人,包括他。想要悔改,想要补偿,却已经来不及。”
周末的时候,白茶正在整理要带回家的东西,宋南燊电话打过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白茶拎着包,气喘吁吁的跑到宋南燊车边。宋南燊接过包,往后座一放:“白茶,你急什么,看你跑的一脸汗。”
白茶拿手背胡乱蹭了蹭,笑道:“不是我急,我怕你等急了。”
有认识的同学走过来和白茶打招呼:“回家啊?”
“是啊是啊,我哥来接我回家。”
宋南燊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茶:“我也不急,只怕你同学看到了影响不好。”
白茶讪笑:“哪能啊。”
上了车,宋南燊却不是往大院方向开,白茶奇怪:“这是去哪里?”
“放心。”宋南燊笑着瞥了白茶一眼:“不会把你卖了。”
只是清清浅浅的一瞥,含着些许温柔的笑意,白茶的心狂乱的跳了几下,不自觉红了脸,眼神匆忙的转向车窗外:“哦。”
宋南燊又是一笑。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一家吃江浙菜的馆子,外观看像旧时大户人家的宅子,乌木大门旁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推开门,门内小桥流水,竹影悠悠,正中立着一幢雕梁画栋的小楼。
白茶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好奇的左顾右盼,生怕漏掉一些有趣的景致。宋南燊订下的包厢在二楼,包厢里挂着一幅字,是苏轼《八声甘州-寄参廖子》中的一句,记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处,空翠烟霏。
宋南燊把西装外套挂在衣钩上,笑说:“这里的厨子虽比不上你家的刘师傅,但也是不错的,就当尝个鲜。”
白茶无所谓的摇头:“比食堂好吃就行。”
吃饭的时候,宋南燊帮白茶盛汤:“白茶,还适应大学生活么?”
“适应啊。”
大约是食堂的菜色的确不合白茶的口味,她竟然比在家还要吃得香甜,上的每道菜都极为捧场。
“白茶,”宋南燊掏出烟,刚要点燃,想了想,又放回去:“嗯,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