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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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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在哪?”

    “哦……我在北京了。”虽然实际并非如此,但当时这么说了。是为了断绝他们找我回家的念头吗。

    母亲则很简单地相信了,她说:“噢。我和你爸爸猜你应该也已经去了北京。”

    “嗯。”

    “你爸爸现在不在。”

    “哦是嘛。”

    “明天除夕,他出去买东西了。”

    “……哦……”

    “那我让他回来后打给你。”

    “哦,好。”

    非常平静的,没有哭喊、争执和沉默的电话,被淹没在人群密度最高的候车大厅里。

    坐在对面座椅上的一家三口分着一袋面包。也有人把报纸盖在头上睡觉。

    挂了电话,用脚尖踢着地面上的瓜子壳,把它们聚拢到一起。

    {门}

    屏住呼吸后,脚步也放到最轻。

    但你知道走在木头地板上,总会发出无法控制的偶尔的嘎吱声。以及自己的骨头与骨头,它们相互蹭压的声响。

    离家时的凌晨4点,屏住呼吸地开门。

    当时家里安装着厚重的安全铁门。带有两个锁。时间久了,偶尔故障甚至会失灵,在门的这边或那边满头大汗地转着钥匙或锁纽,直到父亲带着神奇的缝<big></big>纫机机油赶来解决问题。

    他们睡在几米外的卧室里。

    所以寂静的夜晚,要把两副锁,在最小的动静里打开。

    用心跳擂出胸腔的力气屏住呼吸。

    第一把锁钮,小心地回转它。

    “咯哒”。“咯哒”。“咯哒”。不可避免。

    第二把锁体积上也略大。是要将把手整个按到下面的开关。

    一定会发出不小的声音。

    满脸通红。身在一片燥热的黑暗中。

    终于在咔嚓声后两副锁全都改变了位置。整扇铁门随之小小震动着朝外松开一隙。

    我的整个身体都在紧张中凝固。无法动作,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如果身后响起询问:“你在干嘛?”

    如果响起这个声音。

    如果被发现。

    如果往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假设总是最没有意义的怜惜。

    关门是与开门时同样巨大的工程。不得不又一次屏息凝神地,手按在门沿上,极轻极轻,非常轻地将它推回原位。用每根高度紧绷的神经去放大锁孔契合时发出的声响。

    ——啪。

    从门的这边走到门的那边,花了十分钟。额头满是细汗。楼道里的黑暗失去刚才的裂口,一瞬恢复完整。我以轻微的夜盲症站在原地,无论睁眼闭眼,眼前却几乎没有差别,分辨不出什么东西。

    比害怕的心更加沉重。

    摸索出了楼道,冬天时节,4点时屋外没有人影。橘黄色的路灯稀稀落落。

    终究。朝前走吧。

    “——总会有一天,以翠绿的形式,钻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