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生活像是电影,有剧本,有剪辑。(二○○二年八月六日“送冰的人来了”排练中)
第三部分 沉浸在文人的世界
今天是十月三十日,我来到苏州的第二天,又开始了剧组的日子,演员的生涯。
早早地起床,除掉上次去火车站接车,大约有七个月没有起得这么早了。晨雾在南方许是寻常,还是在我的岁月中难得一见,交织在起伏的心中,今日的身躯不像灵魂一般慵懒。
制片为我们借了一间房子,是当地的住家,他们床起得很早,我猜一天的家务对这几代女子和一个小儿是很轻松的,男人们都出门去劳作了,她们就在看香港电视剧,声音开得很大,我坐在隔壁,听着,更远处我们的电视剧也在拍摄着。又听着,户外树梢上又阵阵鸟鸣,与这现代的人们和古旧的小镇交映着,透出不协调。我枯坐在这,枯写着,周迅和小化妆都在打盹。我拿着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在读。自愧弗如,心生妒意,抄下一句来平衡一下,“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的匆匆呢?”
心乱顿消,甘愿沉在他的世界里,他们的世界里,文人的世界里,那个诗经凯风的年代里。
枯坐也是坐,却更想能坐出一个行云流水,晓风残月来。心是能做得到的。(十月三十日苏州东山“橘子红了”拍摄中)
第三部分 岁月的痕迹
十点钟醒来发现窗帘上映着一格一格被窗外防护栏隔裂来的阳光,心想是难得一见的晴天,收拾定自己和房间就拉开帘子,任阳光洒进屋内,心又想已经在屋中枯坐两整天了,只是出去散了一会步,剩下就是在苦思冥想,信手涂鸦。
窗外挂了几条床单,猜想服务员也要抓住这珍贵的阳光吧。床单是蓝色的,印上去的红花因日久有些褪色了,床单上还印着华联饭店(这其实是一间小而破的招待所)的字样,在风中摇摆着。
我住在一楼一○四,所以才三点钟,太阳就被对面的居民楼挡住了,我写得愁苦,写得无聊,写得写不下去了,就站到窗口向外望,地上有一个“南京”牌香烟的烟盒,这里是江苏,还有几根旧的塑料管……惊地发现床单不见,应该是晒干被人收走了,可我一直在屋内,一直拉开窗帘,竟然没发觉,恍惚间又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或是世界的存在了。
眼见着阳光一格一格地从我白色的床单爬挪到床对面黄旧还有水痕的墙纸上,只剩下了一手大小的一块光影了,断定太阳又是从东走到了西,断定地球又是从西转向了东,断定又是光阴在流逝了,岁月的痕迹不知是否像那墙纸上的水痕一样,也挂上了我的脸庞,我的心头,我无法知晓。(十一月二日午后“橘子红了”苏州)
第三部分 白色毛背心
那是一件白色的毛背心,我已经见它套在父的身上──整整二十三年了。今年的除夕夜,家中因为要装修老房子,四下一片狼藉,我与父母三人围坐在火锅旁,静静地吃着,电视依旧在播出无聊庸俗众人观看我也不例外的“春节联欢晚会”。
父热了,脱掉厚毛衣,于是露出了那件白色毛背心。
在今夜之前,我并不知它已经穿了二十三年,只是知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件衣服。
我说:“这件毛背心很久了。”我喝下一口白酒。父说:“二十多年了。”父也喝一口。母说:“这是你们第一次回到北京时我织的。”
我想了一下,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十一月,北京那时的冬,在我脑中晃了一下。母又说:“那时我在南昌,你爸写信来说这边天冷,我就连夜织这件毛背心,两天就打完了,寄过来给你穿。”
我低头瞄着电视,吃着一大块肉,耳畔是母亲的话语,我浑身发麻,父母间此刻不知是否有深情对视,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
一封信从北京到南昌大约要三、五天,织一件白色毛背心是两天,再三五天寄回北京,父穿上。
那时父单身带着幼子──就是“我”在北京排<cite>?</cite>演舞台剧,母单身在南昌办理调动,收拾家当,姐寄养在外婆家,那时是一九七八年的北京严冬。
我乱想着,父又说:“儿子你记得吗?我们俩坐火车来北京时睡一个卧铺,路上买小推车上的甜橙吃,到北京时口袋里只有几毛钱。”我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