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捣辣椒粉……
齐淑芳倚着大门看着他弄,同时照看跑来跑去的七斤。
叶翠翠从隔壁出来,挎着竹篮,七斤站住脚,大叫道:“大娘,去哪里啊?”
“哟,七斤啊?我去商店。”
“哦,去商店,没本儿!我家没本儿!没本儿没米!”七斤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大娘,去商店啊,不用给我买好吃的。”
叶翠翠先是一愣,等她反应过来,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淑芳,听听儿子说的话!”
七斤为什么冒出这句话,叶翠翠很清楚,因为齐淑芳人缘好,所以大部分亲朋好友过来串门儿很少空着手,或者给七斤送俩鸡蛋,或者买两块糖,就算空着手来也会抱着七斤去副食品商店买饼干糖果,一来二去,七斤就习惯了。本来叶翠翠没大方到特地给七斤买好吃的东西,自己儿子都吃不上呢,但是七斤说了这句话,自己如果不买的话就很不好看了。
齐淑芳觉得脸上无光,单手叉腰,“贺七斤,大娘本来就没打算给买好吃的!再问人家要吃的,看我不打的屁股!”
说完,又向叶翠翠致歉:“叶大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叶翠翠摆摆手:“看急的,我气啥?我家这个月手头紧,真没钱给七斤买块糖。家七斤真是机灵得不得了,现在才多大就知道说反话激别人给他买好吃的了。不知道,上次去上班不在家,建国带他,有个人来拜访,七斤勤快得哟,拿了好吃的给那人,我张口问他要,他立刻就抱在怀里,一个劲地摇头说不给。”
叶翠翠从未见过如此机敏的孩子。
别看七斤小,说话却很清晰流利,而且大人说话,大部分他都能听懂。
七斤蹬蹬蹬跑到七斤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腿,脸埋在她两小腿之间,然后偷偷抬起来瞄一眼叶翠翠,哼哼唧唧了一阵子。
叶翠翠说笑一会,见有人来找贺建国,就提着篮子去商店了。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留着板寸,穿着军装,向二人行了礼,“我是周凌云。”
“周凌云?回来了?”
齐淑芳和贺建国神色一凛,齐淑芳放下叉腰的手,贺建国站起身,夫妻俩看到小伙子红肿的眼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哑着嗓子,“我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为什么不写信通知我?直到我今天回来,才从邻居口中得知我爷去世一年了。”
贺建国叹了一口气,一手抱着七斤,然后请他去堂屋说话。
齐淑芳把碓窝里的盐捣碎弄进盐罐子,等她进了堂屋,周凌云对着铁皮盒子跪地痛哭。
他哭了很久,七斤坐在贺建国腿上盯着他看,满眼的好奇。
“周凌云同志,别哭啦。”齐淑芳递了一块干净的公用手帕给他,“如果老周在,肯定不希望这么伤心。”
周凌云擦了擦眼泪,并没有起身,“多谢两位同志让我爷入土为安。”
说着,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贺建国赶紧把七斤交到齐淑芳怀里,把他拉起来,“不能这么说,也不用给我们磕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兵无不值得敬重。盒子里是老周托我们转交给的东西,打开看清楚,另外,还有一些话需要告诉。”
“您说。”
等贺建国仔仔细细地说完,除了老周的遗言,还有齐淑芳从慕雪寻那里知道的周家事,周凌云一声冷笑:“竟然是这样?如果不是知道我爷给我留了话,我真以为他有苦衷。当年他抛弃妻子,现在因为有女儿没儿子就来认我,还骗我,真是可恶!”
“什么意思?”贺建国和齐淑芳异口同声地问。
周凌云道:“周世韶来找我了,半个月前。他跟我说,他和我祖母在抗战期间失散,不得已而娶了革命伴侣,他苦苦找了几十年才找到我们,不料祖母和父亲都已去世,只剩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