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作者引用怀王父老意见,认为“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僄悍猾贼,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坑之,诸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项羽僄悍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史记·高祖本纪》)责问如果刘邦和项羽联手屠城阳发生在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他们这么快就得了集体失忆症?”并由此否定“刘邦和项羽根本就没有屠城阳”。这种推断也是完站不住脚的。
首先,《史记》和《汉书》都无一例外地有项梁“使羽与沛公别攻城阳,屠之”的记载(《史记·高祖本纪》、《史记·项羽本纪》、《汉书·陈胜项籍传》)另外,《汉书·高祖纪》有记载:“沛公、项羽追北,至城阳,攻屠其城。”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个史学家,司马迁和班固不可能都弱智到闭着眼睛说瞎话,捏造无中生有的事实,来污蔑本朝高祖。也不能是笔误,因为这些记载多次出现,彼此吻合。
其次,从当时秦末动乱之残酷来看。和动辄屠城杀戮无辜,“诸所过无不残灭”的项羽相比,偶尔进行屠城的刘邦无疑就可算是一个“宽大长者”了。虎狼当道,当老虎远比狼更凶恶残暴时,处于鱼肉地位的民众,也只能两害相遇择其轻了。偶然屠城的刘邦被誉为“宽大长者”,这显然是民众在秦末战乱中一种苦痛而无奈的表示,难道就真的能证明刘邦就是一个双手不沾民众鲜血的彬彬君子?这种“宽大长者”说法有什么说服力,可以驳倒《史记》和《汉书》多处一致的记载,让作者一口咬定“刘邦和项羽根本就没有屠城阳”呢?
再引一篇关于屠城的
汉晋“屠城”释义
我们都知道现在“屠城”是指战后对居民的屠杀,实际上在中国古代,尤其是汉晋古文中,“屠城”也与与“克城”“破城”混用,与屠杀未必有关系,所以,看到“屠城”就怒发冲冠的指斥为民贼是大可不必的。这个问题很早以前零零散散举了些例子,前段时间见有网友为《后汉书》上几个记载争论很厉害,所以总结下,发上来,请方家指教。
《晋书五行志》详细记载了攻城方怎么用望云气的方法判别哪些城容易攻下,将城上云气分为“坚城之气”和“屠城之气”,并指出对于城上有“屠城之气”者,“其城营皆可屠”。这里所说的“屠城”和“可屠”,显然不是指屠杀,而是针对“破城”和“可以破城”而言。无独有偶,〈旧唐书五行志〉也记载了这么一套方法,通过望云气来预言城池能否攻下,诸如“城上气如灰,城可屠”云云。
把容易攻下的城称为“可屠”的在史书中并非五行志独有,例如〈魏书邢峦传〉记载了邢峦的奏章,称自己平蜀,前军才到梓潼,就有百姓来归附,“新化之民,翻然怀惠”,前去涪城,信心满满,“旦夕可屠”;类似还有〈旧唐书王思政传〉,王思政守城,在城中偃旗息鼓,攻城方“恃其众,谓一战可屠,乃四面鼓噪而上”。这里的“一战可屠”,实际和我们常说的“一鼓可破”差不多。
“屠城”用做“破城”有其历史渊源,〈史记正义〉注刘贾“屠城父”,称“屠谓多所诛杀也”,杀伤很大即称“屠”,这和今义常指的战后滥杀有所不同。而〈后汉书〉作者范晔进一步在〈汉书高帝纪〉注“屠沛”一条指明“克城多所诛杀也,故称屠”。原先是多所诛杀称“屠“,后来则因为“克城”往往多所诛杀,就把“克城”也称为“屠城”,这就是“屠城”“克城”混用的原由。
这种混用范晔在其〈后汉书〉中使用颇多,臧宫平蜀,“拔挠竹,破涪城,斩公孙述弟恢,复攻拔繁、郫”,这一系列军事成功,范晔是用“宫连屠大城”总结。再如;耿弇传,记其一生“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尝挫折”。范晔对于汉军如吴汉等的屠杀劣迹并无讳言,而对耿弇则未有屠杀记载,这里在总论其一生战功时说的“屠城三百”,只能解作“克城三百”,这也和前句“平郡四十六”的味道一致。
“屠城”作“克城”在汉晋史书上人物直接引语中出现得尤其频繁,大概是当时口语的一种趋势。曹魏司马昭出军灭蜀汉,规划说“举大众以屠城,散锐卒以略野”;东晋王玄谟攻城迟缓,桓护之劝称“岂得计士众伤疲,愿以屠城为急”;东晋众将想弃北城攻南城,朱龄石劝阻:“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尽锐以拔北垒,南城不麾而自散也”。北魏传檄刘宋,自称“十道并进,连营五千,步骑百万,隐隐桓桓。以此屠城,何城不溃,以此奋击,何坚不摧”,以上各处的“屠城”,都应以“破城”理解为贴切。
“屠城”的“破城”之意使跟滥杀毫不沾边的事记为“屠城”,刘邦受子婴降入咸阳,蜀汉费诗称为“屠咸阳,获子婴”,晋朝裴秀也在文章中称“汉祖屠咸阳”。曹操受刘琮降入荆州,〈吴鼓吹〉称“众既降,操屠荆”。“屠城”的“破城“之意,也使得在当时史书中“屠城“往往不是劣迹而是功勋,所谓“屠城殄国之勋”,“屠坚覆锐,立御侮之功”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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