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苏从坐着的地方跳下来,跟到台阶处看着他离开,又回身,望着一地凌乱的画笔和罐子,忽觉得心中浮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她似乎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又似乎对这做法有些慌乱和怀疑。她本来跟着爹爹和师父,活得潇洒自在,从来只有被人喜欢的份,哪有被人欺负欺骗的份,可这几年,为何总在人前处处碰壁,为何爹爹迟迟不肯把自己嫁出去,为何师父会因为一个小事情要逼她吃下同生蛊,为何身边的那些男子的心思都难以琢磨?她自以为自己姿色倾城,能蛊惑天下男子,殊不知天下的男子不过是怀着好奇而来,又抱着看到笑话的心态离去,这让她空虚难耐,羞愧难当,甚至,怒火中烧……
她心绪一阵狂乱,疾走几步,爬上一个冰砖,趴上去,那里的寒气似乎不足以消灭自己心头的焦躁不安,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外衣、披巾、亵裙、裹胸,一件件衣物在空中飘起落下,直到不着一缕。她浑身的皮肤光洁细腻,在冰室幽蓝色的清辉下泛着光泽,散发着一种不可近亵的狂躁之气。冰下是一只两尺长的蝾螈,黝黑的躯体,张着暗红色的眼珠,此刻,她的胴体与它、与那些陈封在巨大冰块内的宛若鲜活的生灵相互衬映,竟是出奇的诡异,又出奇的和谐。她慢慢躺下,以一种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蜷住身体,贴在寒冷刺骨的冰面上,低声哭泣,再后来无所顾忌,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半边身子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一声喘息,很轻,很近,彷佛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心里大惊,屏住气息,将内力灌注于耳目,细细辨听。许久,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漫长得有如半日,她再次听见那声低沉而压抑的轻叹,声音来自后方。
这时候她已经暗暗呼吸吐纳了数次,身体里的血液渐渐畅通,她一个翻身滚下冰砖,迅速抓起地上的衣服,草草披上,与此同时,冰砖的另一头也有了动静,一个模糊的身影疾疾掠过,她一个怒喝,足下点地用力,下一刻,身形已然跃至声源处,黑暗中,劈手一捞,果真抓起一个人,还挺轻的。
她将那人一把甩落在地上,待看清那人,又是一惊道:“碧浅?!”
方才因为她动了真气,把他摔得不轻,这时见他躺在地上低声□□。
“碧浅?是你吗?”她犹是不信自己的眼睛,几步上前,扳过他的身体,想把他看清。可他却别过身子,就是不给她看。这时,她基本已经认定,这人绝对是那小子无疑,心里轻松了一下——好在只是个小孩,可一时又羞愤起来,骂道:“你小子呆了多久了,怎么不出一声!”说着,就想把他拽起来。
碧浅非常不配合她,还一手死死握住自己衣衫的前摆。
“你到底怎么了?!”她以为他受了伤,伸手把他的手拉开,却意外地碰到他裤子底下一个支得高高的东西,刚一碰到,就吓得缩回了手。
“滚!”碧浅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句,然后弓着身子蜷在地上,两腿并在一起乱蹬乱蹭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嘴里哼出声音,她不由得倒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突然,她见他一把抓起身旁滚落在地的一个颜料罐,冲着自己的面门砸来,惊喝一声,侧身闪过,不料又有几个罐子飞来。
冰室空间狭小,那颜料罐子时而砸上冰块,撞得粉碎不说,还能把冰砖砸个坑,看样子竟是施了五分力道的。她衣冠不整,行动碍事,几次避闪不及,只好怒道:“混小子,做什么呢?快住手!”
碧浅扔了几个后,见白紫苏退到冰砖后面,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跑出了冰窖。
她彻底傻眼,当然,也不便去追,想到刚才被他看到了自己那副样子,又被他这番戏弄,气得大吼了一声,挥手一捶,活生生把那块内裹世间屈指可数的东海太真含笑花苞的巨形冰砖捶掉了一个角,险些露出了那朵稀世奇花。
她扯住自己的头发想了很久,当时自己和伊枫晚来的时候,门是锁住的,那他是什么时候进这冰窖的?又是从哪里溜进来的?她走到自己刚才躺过的那块冰前,绕了一圈,发现在那块冰背后的一块墙放着一堆杂物,挪开来一看,是朝着上方小洞,顺着这个洞爬出来,推开堵在洞开的一个麻袋,竟然发现自己从冰窖的侧面爬了出来,回身看看,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怎么进来的了。她不由得骂自己不够小心,胸中无限惆怅,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天气闷热到让人窒息。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渐渐意识到自己今天做的事有多么荒唐可笑,不知不觉,脑子中浮现出百里无羡的眼——淡淡地,好像能包容自己一切的喜怒哀乐。
此刻,她疯狂地想去找他,对他说自己的羞耻和无助,然后听他微笑着鼓励自己。昨晚他的那席话仿佛还在耳边绕着,那句“我会等你的”彷佛正诱惑着她去找他。可是不行啊,不行,她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这次他不是等她去诉苦,而是要等她去……不敢再想,举起胳膊在空中乱挥了几下,好像要打掉眼前这个幻象。
不知不觉,她走上了凉亭。云低雾现,远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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