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头尴尬地一笑,道:
“大姑娘,咱们斗酒,只斗场上的,场下的好坏不论,你平日的酒再好,也不是这一坛啊。”
夏桑落顾不得同他争辩,脑子迅速转起来,左右张望,自己坛里的酒已经空了,说不出是什么问题,于是吩咐惠泉道:
“马上回去再搬一坛来,和这个一起酿的。”
惠泉忧心忡忡,答应一声就要回去,底下早有人嚷嚷道:
“哟,等你再去搬,来了都天黑了,咱们斗酒大会还要不要继续啊?就为了等你一个人,连规矩都没啦?果然是夏大姑娘哩,了不得!”
一说众人都哄笑起来,夏桑落一见那人是赵家家仆,恨得牙痒痒。今天这事奇怪,明摆着就是被赵七尹动了手脚,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干的。当务之急,却是要把真正的夏家竹叶青搬上来。
胡老头一脸为难,将要劝夏桑落放弃,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沈老爷忽然慢吞吞道:
“要说夏家的竹叶青么,我这里倒还是有的,也许能派的上用场。”
这话一说,众人都安静下来,夏桑落呆呆地看着沈老爷从腰里解下来一只竹筒子,叫人重新拿了酒杯来,慢慢斟了,量太少,每人只得了几滴而已。
这不是他从自己那里讹走的霸王酒?
夏桑落一直在发呆,忽然间就欢喜起来,没想到这喝霸王酒的狗官,竟然能帮上自己一把,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也亏得他把这么点酒留到现在。
诸人面对着那几滴竹叶青,脸色都有些难看,只是县太爷似乎态度很坚决,碍于他面子,也只能勉为其难。
却也谈不上细品了,色泽谈不上,气味也淡的可以,应付差事般喝下去,稍一回味,竟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清冽,微苦,药香怡人,绵软悠长。又因为实在是少,反而生出了几分意犹未尽之感,只想要多尝一些,却再也没了。
夏桑落渐觉有了希望,转眼一看沈老爷,他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竟然出奇的暖人。夏桑落盯着他,眉头一皱,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有些迷惑起来。
正在出神的时候,忽听胡老头哈哈一笑,连道好酒,夏桑落脸上一喜,正要说话,却冷不丁台下冒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好酒也许是真的好酒,但请各位大人千万不要忘了今天的斗酒会是干什么的——是衡量桐香县各家酒坊的水平的,这竹筒子里倒出来的几滴,就算得了头魁,能算是夏家的么?”
是赵七尹起来说话了,他目光阴冷,在众人脸上扫过,无人不敬畏。台上诸人碍于他的权势,自然也没人敢反驳,胡老头脸色严肃,捻着胡须沉吟不已。
夏桑落心里一急,鬼使神差般就向沈老爷看过去。他却没看她,只对赵七尹道:
“我可以作证,这酒确实是前日夏大姑娘亲自从酒坛子里倒出来的。”
“请问县太爷是以什么身份作证的?”
“我没有穿官服,自然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来作证的。”
赵七尹冷冷一笑,昂然道:
“既然是以百姓的身份,在这县的斗酒大会上,一家之言怎能取信众人?若是县太爷以父母官的身份在这里断言这酒是夏大姑娘的,我们老百姓,自然也不敢说什么,遵命就是了。”
这话暗含讽意,虽然强硬,也不失道理,在座十人中倒有八人暗中赞同的,早有赵家的下人,已经叫骂了起来,连道这斗酒会不公平。
沈老爷略微一顿,淡淡道:
“一家之言自然不能取信于众人,我也无意以一县之长的身份来下这个结论,不过是可惜夏家酒被埋没,才特意找出来给大家品评,与这斗酒大会并没有关系——胡员外是大会的评判,自然由他来断定输赢。”
这话一说,底下顿时静悄悄的,满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胡老头身上,连赵七尹也直直盯着他。夏桑落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胡老头很为难,看看赵七尹,又看看夏桑落,再瞅瞅赵家的酒坛子,目光最后落到夏桑落的小小酒杯,翻过来,一滴不剩,那遗憾就不是一点两点了。他摇摇头,不胜感慨,继而捻着胡子想要说话,开口前,颇富深意地看了夏桑落一眼。
就这一眼,夏桑落就知道自己输了。
斗酒大会,以澄霞斋的大获胜而结束。夏桑落连着三年输给了赵七尹。
***
斗酒大会结束后,已经快傍晚了,夏桑落和花雕惠泉没精打采地站在会场外,一点夕阳的光透过树枝照在林子里,越发显得萧瑟。
正发呆的时候,听到后面人声喧哗,原来是众人簇拥着赵七尹往这边而来,赵家下人还欢欢喜喜抬着商会所赠的牌匾,见到夏桑落主仆三人,众人说笑声更大,目光也极讽刺和得意的。
夏桑落两眼直直盯着赵七尹,两人一对视,目光中各有深意。
赵七尹停下来,想了想,对众人挥挥手令他们先走。夏桑落也对花雕和惠泉使个眼色,花雕犹自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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