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仔将石子踢了回去,阿明又踢了过来。
田埂上,两人胡乱踢着,石子滚得越来越快,两人也踢得越来越快。
终究是孩子心性,莫名其妙的胸闷就这样踢着踢着、渐渐踢到烟消云散。
小秋噗嗤笑了出来,上前将石头一脚踢飞。
忠仔突然冒出一句:“小秋,我听大嘴婶说,前几天隔壁村那个钱多得花不完的阿冠到妳家提亲了啊?怎么,妳要嫁了吗?”
这样大刺刺地问,丝毫不管小秋终究是个女孩子。
小秋伸手就往忠仔的大腿拧了一把:“要你管!”
阿明倒是愣了一下。
阿冠?那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阿冠吗?以前一块读过书的。
他也喜欢小秋吗?怎么从来都没听他说过啊?况且,即使是在邻村,但阿冠怎么可能不知道小秋从小就是跟自己和忠仔最要好的么,他干什么这么……这么……
“哎呀,我说那个阿冠是挺不错的啦,但是比起我跟阿明,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忠仔百无禁忌,不知是话中有话还是纯粹笑闹,哈哈说:“阿明家恐怕比阿冠家还要再有钱一点,加上我,我跑步可是天下第一快,当然也比阿冠快多啦!”
“什么天下第一?我就比你快。”阿明第一时间反击,不敢看小秋那红透的脸。
“你家已经那么有钱了,脚上功夫就让我赢你一点点也没关系吧,不然我岂不是输你太多。”忠仔叉腰皱眉,左脚已抬起,用脚趾将右边裤管往上撩。
“家里有钱又不是我有本事,脚下的功夫才真正属于我。”阿明一本正经,也弯下腰卷裤管:“ 比我快?等我脚抽筋那天吧。”
看来在日落之前,又有一场追风之斗了。
小秋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在她跑得比这两个大男孩还要快的那段时光,这两人可没在争谁跑得比较快,不过是一齐在她后面吆喝咒骂。
真的是什么东西得意了,就非得整天拿出来说嘴不可。
“要不然,我们看谁先跑到胡须彰他家前面那口井,谁就可以把小秋娶回家,怎么样!”忠仔吹吹手,蓄势待发。
“好啊。”阿明红着耳根,硬是答上这句。
小秋拦在两人前面,大叫:“整天跑跑跑……跑不烦啊!谁又说要嫁给你们的啊!我就要嫁给那个阿冠,那个跑、得、很、慢、的、阿、冠!”
突然,忠仔跟阿明都呆住了。
不知怎地,三人同时爆出一阵捧腹大笑。
笑停了,太阳落得更沉。
三道影子在阳光下活泼嬉闹,越拉越长。
4.
阿明回到家,三合院门口已有长工在等。
一见到阿明,长工就慌慌张张领着他去洗脸,不停告诫他以后不要再错过大家一起吃饭的时间,随后从厨房端了碗饭菜给他。
阿明唯唯诺诺接了,还是热的,一股香气从他的鼻子钻了进去,搔动他早就饿过头的胃。不等端回房里,阿明一屁股坐在厨房门口就狼吞虎咽起来。
阿明的家族是做茶叶买卖的,阿爸跟五个叔伯经常雇船往返台湾跟大陆,利润很是不错,自然是要供几个聪明的孩子负责念书当官。幸好族里出了两个很会念书的秀才堂哥,其中还有一个相当有机会考上举人,阿明才没有被整天押进私塾背书,偶而偷偷溜出去跟忠仔鬼混也不会挨大人的揍。
身为地方仕绅的子弟,阿明并不以自己的身分为傲,总是卷起袖子跟大家一起干活造圳。他深知,若这次八堡圳的引水再失败,将重挫大家的信心,届时不分贫富老少都待不下去。
没有人,茶叶再多也只能倒在河里。
只有地方兴隆,生意才能长长久久,这个道理阿明的阿爸比谁都懂。阿明的阿爸忙着做生意,平时疏于管教阿明的课业,但既然村人都很称许他这个孩子,阿明的阿爸也颇感欣慰,对课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下子,阿明就将一碗饭扒得精光,擦去嘴角的酱油渍。
夜里,一根蜡烛平静地烧煮着光。
烛光拉开了两条影子。
阿明趴在桌上,意兴阑珊地看著书。
阿母慢慢缝着阿明的衣服。每次阿母有话要说,就会像现在一样,一针一线,酝酿着开口的时机。
与其说阿明在念书,不如说,阿明慵懒地等待阿母想跟他说什么。
蜡烛烧到一半,阿明的眼睛也快瞇成一条线。
阿母开口:“听说邻村那个家里卖布的阿冠派人向小秋提亲,你知不知道?”
“我没兴趣知道啦。”阿明一整个醒,却还是趴着。
“据说媒人牵了一只大猪公、带了好几匹上好的布,给足了小秋阿爸面子。不过小秋好像还没答应,是不是嫌对方的
聘礼不够啊?”阿母没有停止手中的针线。
“阿母,小秋才不是那种女孩。”阿明正色道:“她阿爸也不会没问过她,就把她拿去换一头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