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想借钱。”秦从恩据实以告。
“借钱?”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黑眸已经一冷。
“是呀,借钱。”她亲耳听见的。
“所以,你打算借他们?”
她在他冷飕飕的睨眼下打了个哆嗦,不善说谎的她还是老实地点了下螓首。
压抑的沉怒在穆鹰胸口窜行,无声瞪着一脸无辜的她。
没错,无辜。
如果她聪明点,就不该让自己陷于危机之中;问题是,这女人单纯天真到就算被抢匪绑去卖掉,也会傻傻地笑着替抢匪数银子,天冷还会提醒抢匪“最近天候多变化,请多加件衣服”!
“你生气?”秦从思像小白兔般瞅着不明所以的大眼,怯怯地问。
对,当她差点落人鬼祟罗刹手中,还因此受了伤,他就气得满肚子火!
“生从恩的气?”
问得好,他满肚子的火未消,她又火上加油,简直在考验他薄冰似的耐性!
“从恩犯错了?”
她这一间,倒教穆鹰怔了怔,心口骤然感到没来由地揪拧,怒意顿减。
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写满丧气的眸子,他咬牙道:“没有,你没错。”
那就好。秦从恩终于放心地咧开释怀的笑,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张清秀的笑脸转为忧心仲仲。
“他们呢?流那么多血,会不会死掉?”
片刻,穆鹰总算会意到她没头没脑指的是谁,不由分说,适才平息的心火又再度点燃,双眉不悦地攒起。
“就算死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不值得你同情!”
听不太懂,不过姑爷的语气好像很不友善。“你讨厌他们?”
“他们‘借’钱不还,不是什么好人。”他闪着嘲讽的语气,以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真的吗?”借钱不还的确不太好。
“以后别轻易听信陌生人,即便对方看来不带恶意。”
“他们看起来,好可怜……”没钱点灯,也没钱买好看的衣服穿,从头到脚黑鸦鸦的,不好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怜之人有……可恨……是什么意思?”她绕口地重复新学到的词儿。
“可怜人让人由衷对他感到同情怜悯,必有其失败的肇因、自作孽的结果。”
“失败,自作孽……”似懂非懂的清眸,因片段模糊的回忆而变得幽远飘忽。
真可怜:定是因为这痴样被遗弃了。
这可怜的白痴打哪来的?
可怜唷……
“从恩也失败。”她像是找到了答案,不吝惜与他分享。见他挑眉似是不解,她忙补充。“好多好多人说从恩可怜。”
黑眸熠辉闪掠,浓眉又是一挑。
“你不可怜。”他直接否决她的说辞。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
“怀疑?”这女人也不是然的无知盲从,至少还会质疑他的话。
“很多人都这么说呀!”不对吗?
“他们错了。”他冷哼。
是喔?呵,那她就不是个失败的人耶!秦从恩笑颜逐开,天性单纯,很容易就信了他的话,对他的好感也添了几分。
穆鹰盯着那抹单纯的笑靥,原本轻蔑的神情被一股忘情所取代。
即便只是简单的快乐,在这张满足的笑脸上都显得无比雀跃。这样的她,比起他或任何人,比起尘世间的汲汲营营、尔虞我诈,一点都称不上可怜,不是吗?
“哈啾——”
细细的喷嚏声随着吃疼的轻吟传来,穆鹰悄然回神,拿来置于床头的衣物。
“穿上衣裳。”先前,为了解索魂香的药性,他半信半疑地褪了她的上衣替她冷敷,岂料应能作用两三日的迷药,果真在不到一个时辰内解除。
他不清楚鬼祟罗刹因何故对从恩产生保护之心,难道是她眼底流露出如净水般的和善,让那对作恶多端的兄弟心生愧疚?这不是很讽刺吗——她的傻气,反倒比刀剑更来的有利。
无知,到底是不幸,抑或是幸?
反正,无论是与否,他都不会再让他的女人多涉足一分危险!
秦从恩拥着衾被慢慢坐起身,见他拎着她的抹胸,她不疑有他,想接过贴身衣物,却不明白他为何扯住不放。
“我帮你。”
“从恩可以自己穿。”
“你坚持?”他不置可否,
好看的唇角只是勾起一抹淡到难以寻觅的笑。
她认真点头。“小姐说过,姑娘家的身子,不能让夫婿以外的男人,瞧见。”
本末倒置。
这小女人不问是谁扒了她的衣服,只谨守不该在男人面前裸露身子的教条,不过,现在看来,秦喜韵教她的,比起秦啸日那家伙教的,有意义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