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在法庭上不接受双方律师询问,只发表一个自己和凶杀无关的声明。大概是对第一个决定的平衡吧。
这样,兰奇和葛斯塔虽然没有出庭作证,可是当时宣读的他们的交代证言,是合法的证据。
在结辩的时候,州检察官对陪审员们说,他认为兰奇和葛斯塔对联邦探员的交代,是压倒性的证据。他称被告是“冷血谋杀者”,他试图唤起陪审员们对这个黑人的恻隐之心。检察官告诉他们,培尼军官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也会感觉痛苦,也渴望生活。培尼军官对自己生命的珍视,和被告一样,和陪审员们一样,也和检察官一样。“绅士们,请拿出勇气,做一个正确的抉择。”“让我们向世界宣告,他们从佐治亚州的雅典市跑到我们县ib.里来杀人,我们麦迪逊县是反对的。向全世界宣告,这是错的。”州检察官提出要求判处被告死刑。
辩护律师赫德森的辩护焦点,是强调,他认为证人兰奇的证词是“被强迫提供的”,还指出心理医生证明兰奇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可是,另一名辩护律师达西,几乎把辩护集中在挑起种族话题。他的结辩带有极大的煽动性,甚至提到联邦政府意图陷害南方白人的谣言。他还对陪审员们说:“别让人家说,我们麦迪逊县的陪审团是在把电椅变成一个祭坛,用我们人类成员的新鲜纯净的肉体,去满足那些愤怒暴徒们野蛮未开化的、充满报复心的欲望。”甚至多次提醒:“你们是白人的陪审团。”
是的,十二名陪审员全部是当地的白人,如果放到今天,也就是我们的邻居们。据说,他们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KKK成员或者是KKK的同情者。不到四个小时,陪审团就作出了“被告无罪”的裁决。
由于此案发生在1964年《民权法》生效后的第九天,所以虽然对谋杀罪的起诉失败了,但有了这个法,联邦政府就能够以违反联邦《民权法》的名义再次起诉。对雅典市这两名嫌犯侵犯民权的再次起诉,是在案发将近两年之后。
在1966年6月的这次联邦审判中,还是借用了麦迪逊县的同一个法院大楼,同样还是当地的白人陪审员。这一次,梅耶和西姆斯,被定罪,分别判处十年的刑期。
在培尼案的谋杀罪审判中,证人拒绝作证,在当时是可以预料到的,当地白人民众普遍有种族歧视观念,证人必然会感受民众的压力。即使证据充分,陪审团作出“被告无罪”的裁决,也仍然是可以预料的。在陪审团开脱证据确凿的谋杀罪的背后,是四十年前当地南方白人的一个很普遍的立场:他们不认为一个黑人的生命和一个白人的生命是等同的。这个立场是一种隐隐约约的观念,平时他们不必作出声明和表态张扬,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有清楚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日常生活中似乎并未出现,即使在四十年前,因极端反对种族平等而要出去杀人,还是极为罕见的事情。绝大多数的南方白人民众勤勤恳恳劳动,他们是善良的,也是守法的。他们有种族偏见,看不起黑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去谋杀。相反,南方以治安良好出名,一向标榜“法律和秩序”。此案的两名凶手都是有些问题的人,其中的西姆斯,甚至在等候《民权法》审判的时候,就因开枪打伤自己的妻子,已经坐在牢里了。
可是四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这桩谋杀案尖锐地把问题挑开了:白人杀了黑人,你同意依法判处白人死刑吗?假如同样的证据证明是黑人杀了白人,你还会裁定被告无罪吗?法庭上的十二名陪审员是随机抽样而来的普通麦迪逊公民,他们被看作是麦迪逊县的、佐治亚州的甚至是南方这几个州的白人民众的象征。于是平时只是隐隐约约存在的这种对生命价值的不平等看待,这种对大多数人来说,几乎是一个个人隐私式的观念,终于在1964年的夏天,被毫无遮拦地公之于世。
没有一个人、一个地区,是愿意轻松面对自己的恶行、面对自己铸成的不可挽救的大错的。时间越久,事实就越清楚:培尼中校被杀,正义却没有伸张,责任在麦迪逊所有的人身上。四十年来,背负这个历史重负,感受最沉重的,也就是这个麦迪逊县。在一本本历史书中,都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在1964年夏天,是麦迪逊县的陪审团,在法庭上判定杀人的被告无罪。
随着时间流逝,老一代的麦迪逊人不愿意提起培尼案,新一代的人在渐渐忘记。美国历来非常注重在历史遗址立一块小小的纪念牌的。可是,在麦迪逊县的培尼遇难地,却什么都没有。
我们几次在开车经过宽河大桥的时候,不由自主谈到培尼中校被杀案,我们问自己:“为什么这儿还没有竖起一块培尼中校遇难地的纪念牌?”我们也这样回答自己:“也许,麦迪逊县还没有等到卸下历史负担的那一天。”
当我们拿到这张报纸时,我们知道,这个县走出历史阴影,以新的面貌站起来的时刻终于到来。
四十年以后,一位南方口音、名叫坎达拉的雅典市白人女子,阅读了这个故事。她的丈夫正在竞选今年雅典市的市政委员,这个家庭是当地主流社会的一员。她读到,杀死培尼中校的凶手,和她一样,同是雅典市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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