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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七十年(二):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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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平开国故事再检讨
北王,管治北方各国;又褒封达胞(石达开)为翼王,羽翼天朝。以上所封各王,俱受东王节制。另诏(天王)后宫称娘娘;(诸王)贵妃称王娘。

    其实太平军窜入永安州时,男女老幼不过两三千人(笔者另有考据),史传三四万人皆非也。在两三千的乌合之众中,封出五位二十来岁的王爷(达胞那时可能还不足二十),来管治四方“各国”,岂非形同儿戏!但是我辈生长于传统中国农村之中。看惯佛道二教的什么“设坛”、什么“打醮”等等,就知道没啥奇怪之可言。且看那些奇装异服的道士和尚,扛着招展的旌旗,什么“十方大菩萨”、“十殿阎王”等等,就知道这些狂热的“拜上帝”教徒,所搞的也正是这一套。

    不幸的是上个世纪的五〇年代,满清的气数将尽,全国,尤其是广西;在广西,尤其是久经“土、客”械斗磨练的“客家”农民,正蠢蠢欲动。经过洪杨这一有组织的狂热的宗教活动,聚众滋事、弄假成真,就造起反来了。

    2.10 只追不堵和“拖死官军”

    太平军盘据永安八个月之后,广西官军约一万四千人在北京三令五申之下,乃把叛军团团围住。面对“数倍之敌”,洪扬之众便不得不突围以自保了。据参加此次突围的老长毛事后回忆,他们三二干人,置妇孺于全军中段(客家妇女皆天足),青壮前后簇拥,一举冲出重围。既出重围,他们前逃,清军尾追,其情势就变成我国历史上所屡见不鲜的“流寇”了。

    传统流寇的作战方式,多为裹胁农民,钻隙流窜,飘怱如疾风暴雨;其锋不可当。撄其锋者,无不粉身碎骨。因此官军追剿亦有一套不成文法。他们照例是以邻为壑,只追不堵。堵则自取灭亡,有百害无一利;追则可以趁火打劫,随地报功请赏,有百利无一弊。正面官军如躲避不了,也只死守城池和险要,或旁敲侧击,绝不正面堵截。在这一公式之下,则流寇一起,便滚起雪球,如入无入之境。尾追官军也就养寇自重,呼啸相从,绝不放松。好在中国太大,大家都可无限制的玩其走马灯,所以黄巢、张献忠等起义时,都有“拖死官军”之名言;官军亦乐得被拖死而不疲也。提督向荣的下断升迁就是个好例子。

    三〇年代中期“朱毛赤匪”自江西瑞金突围“长征”时,追逃双方所运用的,还是这一传统公式。追的“中央军”和逃的“红军”,相距往往只是“一日之程”。在红军过境之处,指挥官军堵剿的地方将领如湖南何键、广东陈济棠、广西李白、云南龙云、四川刘湘、西北诸马……都只守不堵,“赤匪”过境而去,便皆大欢喜。

    倒霉的是我们那位不失赤子之心的少帅张学良。他少不更事,奉命堵剿,便真的去直撄其锋,既堵且剿。因而犯了兵家大忌,弄得丢盔卸甲,“得不到补充”而牢骚满腹。少帅那时如已开始研究《明史》,读一篇<张献忠传>,就不会吃那个大亏了。

    我们历史公式里的“洪杨发贼”,永安突围之后,无人敢堵。他们乃沿途裹胁(李秀成便是被裹胁者之一),直迫省会桂林。围城一月不克,乃窜入全州,长驱入湘。湘人本好武,见新朝崛起,贫农矿工船夫会党赴义如云,一时声威大振。

    太平军八月克郴州,九月迫长沙。围城八十余日不克,乃舍长沙、渡洞庭北上。十二月克汉阳;翌年(一八五三)一月乃攻克武昌。二月舍武昌、掳民船、挟众七万五千人(号称五十万),顺流而下,克九江、安庆、芜湖,然均不守;三月十九日乃破城攻入南京。自此太平军占领南京,改名天京凡十一年零三个月,乃形成太平天国在长江下游的割据之局。更在下游的镇江、扬州则变成时得时失的外围据点。

    2.11 “小天堂”中不能自拔

    洪杨自“永安突围”至“奠都天京”为时尚不足一年;其行动之快、发展之速,不在七十年后国民党“北伐”之下。然国民党之北伐是先有“革命根据地”的两广,然后才“誓师北伐”的有计划的政治扩张。洪杨北窜则是占一城丢一城的流寇行为。所以国民党于一九二七年奠都南京时已占有半壁河山;而洪杨奠都南京时,只有南京、镇江、扬州孤城三座而已。

    洪杨如真是英雄人物,则应并此三城而舍之,倾巢北上。以他们那时的气势,要一鼓作气打下北京是绝无问题的。因为此时北京已风声鹤唳,贵族重臣家族逃亡一空。咸丰皇帝亦已准备迁都热河,而太平义师,朝气正盛,弱点未露。全国人民与各路英雄均仰望旌麾以解倒悬,神州正可传檄而定。谁知洪秀全基本上只是个“琼斯型”的教主,只管“天情”,不谙“世事”,而太平军实际总指挥杨秀清,则是一只狗熊。富贵对他来得太快了。四年前还只是一个赤贫的烧炭工,如今叱咤风云,锦衣玉食,做了“东王九干岁”,一头栽入“六朝金粉”里去,他就不能自拔了。

    对这群来自落后地区的贫下中农来说,那个三月江南、六朝金粉的“小天堂”,真是“得此已足”,再也不想离开了。想想那“燕都”是“沙漠之地”;“直隶”是“罪隶之省”(这都是天王诏书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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