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以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渴之后是饿。除了干涩的喉咙,除了被尖锐的碎砂石磨裂的双唇,在你的腹部,又弥散开深深的剧痛,仿佛有些手在拧着你的胃,使你的胃极度酸疼,不断痉挛……
好几天了,是啊,这么难受,必然是要过这么久的,好几天了,你一直困在这间斗室里。一间斗室?不……现在你觉得关你的这个房间相当宽敞,尽管你不能确认这一点。你的叫喊从墙面传来回声,你的双眼也已经习惯了黑暗,这差不多就能使你“看到”你这所牢房四墙的位置了。
你不断地说着胡话,无休无止地说了几个小时。你萎靡不振,躺在你那简陋的床上,也不再起身。有时候,你会冲着锁链发狂,你啃着上面的金属,发出野兽般的嗥叫。
你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一部关于狩猎的纪录片,画面让人徒生怜意。一只狐狸的一条腿陷在陷阱里,它咬断自己的皮肉,一块一块地扯开,直到从陷阱中挣脱。结果,狐狸终于可以逃脱了,但废了条腿。
而你,你不能咬断自己的手腕或者脚踝。这些地方依然在渗着血,因为皮肤和金属不断在摩擦。又烫又肿。要是你还有余力思考的话,你会担心坏疽,担心感染,担心会从四肢开始,全身腐烂。
但是你想的只是水,激流,雨水,任何可以用来喝的东西。你要费尽力气才能排出尿来,每一次排尿,肾部的疼痛都会更加强烈。一种灼烧感下坠到你的下体,长时间挥之不去,使你在排尿时只能排出几滴热的尿滴。你躺着的地方遍布了你的排泄物,它们贴在你的皮肤上,变干变脆。
很奇怪的是,你的睡眠却异常平静。你疲惫不堪,所以睡得香沉,但是梦醒后又是残酷的现实,眼前尽是幻象。一些可怕的生物在黑暗中窥视着你,随时准备跳到你的身上,咬噬你。你觉得听到了脚爪在水泥地上的摩擦声,一些在黑暗中等待的老鼠,它们正用泛着黄光的眼睛窥伺着你。
你呼唤起亚历克斯的名字,但叫声只能变成嗓子里的一声摩擦。要是他在这里,他肯定会扯掉锁链,他肯定会知道该怎么做。亚历克斯肯定会用他那乡下人的小聪明找到办法。亚历克斯!在你失踪后,他应该到处找你。你失踪多久了?你什么时候失踪的?
然后,他来了。是某个白天或者某个夜晚,这已无法弄清。正对着你的那个方向,有扇门打开了。一块长方形的光射了过来,你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门又关上了,但他走了进来,他一出现,牢房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就变满了。
你屏住呼吸,留意听着哪怕是最微小的动静,你贴墙蹲着,就像一只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惊到的蟑螂。你不过是被一只饱食终日的蜘蛛困起来的虫子,他将你储存起来作为今后的备餐。蜘蛛捕获你,是要等到他想品尝你的血时,可以安安静静地享用你。你想象着它毛茸茸的腿,它那瞪得溜圆、无情的双眼,它那柔软多肉的腹部像带着一层凝胶似的不断颤动,还有它那黏满毒液的钩爪,而他那张黑嘴将会把你的生命吸食殆尽。
突然,一盏大功率的探照灯照得你什么也看不见。你在这儿,在你就将面临的死亡的舞台上做唯一的演员,你已经装扮好等着最后一幕演出。你渐渐分辨出,在你正前方三四米处的一把椅子上,有一个坐着的模糊身影。但是探照灯光束形成的逆光使你无法看清这魔鬼的面容。他跷腿坐着,双手顶住下巴,木然地注视着你。
你使出超人的气力挺起身子直直地跪着,做着祈求的动作向他要水喝。你打着磕巴将一个个字吐了出来。你将双臂伸向他,哀求着。
他没有动。你结结巴巴地说出你的名字——樊尚·莫罗,错了,先生,搞错了,我叫樊尚·莫罗。然后你就昏过去了。
当你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于是,你知道没有希望了。探照灯还在亮着,你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皮肤上长出了水疱,化出了脓,各种污垢积成了一条条长纹,锁链的擦伤,干掉的大便在你腿上涂满斑驳的色彩,你的指甲已经长得变了形。
强烈的白光让你流下泪来。又过了很久,他回来了。他重新坐到椅子上,面对着你。他将一个东西放在脚旁,你立刻就辨认了出来。一个罐子……装着水?你正用膝盖撑着,低着头四肢伏地。他走了过来。他将罐里的水一下全倒在了你的头上。你舔着地上的那摊水。你双手颤抖着捧起水浇向头发,水于是向下淌了下来,你用手掌接住水不停地舔着。
他又去拿来一个水罐,你这次贪婪地将水一口气喝光。接着,在你的腹部,就像打通了一条通道一样划出一阵疼痛;在你的身下,一条轨迹长长的液状排泄物涌了出来。他看着你。你并没有转身贴到墙边躲开他的眼神。你蹲在他的脚下,这样你感觉更为放松,还带着一种饮水后的幸福。你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只渴了、饿了、受了伤的野兽。一只叫做樊尚·莫罗的野兽。
他笑出了声,你在树林里曾听到过的那种孩子般的笑声。
他常常来给你带点喝的。他在你看来非常高大,在探照灯的逆光下,他的身影占据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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