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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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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鲜的情景


    我并不是出于明确的意识对那些地方进行实地调查的。只是想弄清楚其可能性,也就有了些盼头。假如再增加一点什么条件,或许我就会成为逃兵。但是,以后我即使看到可以越过的栅栏和沟,也没有了兴趣。朝鲜海峡的存在,留在国内的家属的生活保障,所有这些使我死了心。

    到我进入报社时为止,为了求得安定的生活,我尽了自己应尽的努力。我之所以放弃了有利的收入,当了职员,也是因为我已预感到战争肯定会把我拉去当兵。不过,即使没有战争,我也肯定会成为报社的职员。尽管干零活当月有收入,但还是对毫无保障的生活感到担心。家属多,已经成为我的“癔病”,使我失去了勇气。现在到了部队,报社总能给我家属工资,这虽然是最低的生活费,倒使我放心了。丧失这个保障是不能允许的。

    整整两年的部队生活,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家属疏散到妻子的乡下老家。据父亲来信说,他们每天干农活。我不会不知道,靠帮老百姓做农活,来填补报社汇款的不足,这种生活是多么艰难!

    幸运的是,去新几内亚停止进行。运兵的船只已经没有了。

    汉城的兵营中,常常来一些从东京来的征集兵。还有作为干部候补生的学生兵。一天晚上,他们在内务班的毛毯上,与伙伴们谈起;“横光利一正在默默地撰写《旅愁》呢!”

    我几乎不能看小说之类的读物,也不想去看。《旅愁》是什么样的作品,我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但学生兵的一句话,使我在灰色的兵营中感受到一点红颜色。

    在兵营中,如果想看小说,也不是不能看。当然,能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中,没有这类杂志。但是,由于我是卫生兵,可以领到公用证,单独外出。我可以到连队事务所,对军曹说;“连队所备药品缺乏,要去市内药品批发店买些紧急治疗的药品。”

    东京的学生兵中,有一个是神田药品批发店的少爷,他告诉我,由于买卖关系,他认识汉城的一家批发店,如果购买药品遇到困难,可以去那里,只要说出他的名字,会给提供些方便的。他这样说,大概是出于新兵对老兵的阿谀奉承。我并没有对他如何另眼看待,同他的关系也并不怎么密切。

    现在想来,当时常常因为办这些事情,发给我公用臂章。有关系的那家批发店位于繁华街道。我一说出那个学生兵的名字,他们就在大瓶子里灌满黑黑的碘酒,也不收钱,本来连队也不会给一分钱药费的。

    战局紧张起来,部队禁止星期日一切出外活动。只有下士官有被许可外出的特权,其他人都以在营房休息为名被看管起来,去拿药的路上,我常去旧书店看看。要买小说,也不是不能买旧书,但看了这类书会非常怀念社会。因此,虽然店里架子里摆着这类书,也没有动手去拿。

    我戴着公用臂章,因此在市内任何地方走动都是自由的。与日本人的街道相比,我更多的是徘徊在朝鲜人居住的区域。钟路附近的小巷,使我感到了异国情趣。然而,如果一个人总在这样的路上转悠,很可能要受到宪兵的盘问。

    连队里卫生兵的勤务,不知道隶属于连队,还是从属于联队的医务室。这一点很象是两栖动物。起床后接受点名,吃过饭去医务室。在那里又要接受医务室的点名。然后开始工作,医务室分药品、诊断、供给各股。我在诊断室,在诊查军医旁边写诊断簿,写上转到药品室去取的药品名字。

    这个工作很轻松。诊断从早晨九点开始,差不多一上午就结束了,然后整理一下诊断簿就行了。但当我不愿回连队时,就随便找个理由,一直到点名前才回内务班去。

    朝鲜的秋天很美。医务室位于高处,周围有挺拔的白杨树,枝叶繁茂时很美,只剩下光秃秃枝杈时也很美。一到秋天,喜鹊就在这里造窝。喜鹊在朝鲜叫朝鲜鸦,在日本的佐贺平原也很多。

    到了冬天,大川小河都冻成雪白雪白的。洗澡间里,从脱衣场的房顶上掉下来的水滴,在木板之间冻成冰块。没有燃料,装在房间角落的巨大的俄罗斯式壁炉,只在底部稍稍冒点烟。人们把背靠上去,才可以断定那是取暖设备。

    从汉城药专来的学生兵成了见习军医士官,他有二十二三岁,瘦长脸,是个很漂亮的美男子。我常从他那儿拿了信,再领取公用证,去总督府旁边的附属医院。收信人是药房的一个女子。我这个三十五岁的人,竞成了这个青年传递情书的听差。

    那女子有二十三四岁,是个很动人的圆脸姑娘。为了门诊患者,医院办了一个小店,也卖些孩子们的玩具。那时我的二儿子已经三岁,我曾求她给我家属的疏散地点寄过玩具。

    我去药专的附属医院时,路过总督府的博物馆,我虽有公用证,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博物馆。博物馆进口处是壮丽的朝鲜宫殿的楼门。我一边看着那朱红的大门,一边枉然地往返于门前。不久,那个见习士官到南方去了,他的生死未卜,而我的临时外出也减少了。

    外出的时候,我曾去过报社的支局两三次。支局里接连不断地送入伍者,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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