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在这样暗暗的、音乐声吵闹的地方,很多忘记了的事情,就不知不觉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了。而且你瞧,那面的桌子边不是有一个蓝眼珠的女孩吗?于是我就想起了莎拉,心想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是哥哥的孩子吗?”
“听说也搞不清楚,哈哈哈。”球绘大声笑道。
“莎拉她呀,很长时间一脚踏两船。波士顿的青梅竹马,和芳裕。不过常会有这样的事吧,来自小地方的男孩,在老家和大学里同时都有女朋友。莎拉的情形是带上国际色彩了。听说芳裕是在去了波士顿之后才知道的。结果你想,芳裕是个日本人吧?当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是要回日本去的时候,就自动退了出来。听说莎拉试图要留住他。最后的半年里,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弄得很复杂,理也理不清,芳裕不知如何来应对这种关系,就一直想要逃脱出来。但是在国外,他无处可逃吧。因为他在外国没有其他亲人。莎拉也一样,刚来日本就遇见了芳裕,而且真心喜欢上了他。她心里也很难受吧。那个时候,就是我跟芳裕之间还没有?什么的时候,她常跟我说起这个事。她说,在波士顿已经有了个固定的男朋友,而如今自己又是这样喜欢芳裕,但是两个人的祖国不同,我现在虽在日本当学生,但不久就要回去的,想想心里很难受……莎拉的怀孕,是胡乱说说的呢,还是真的,现在搞不清楚。不过,芳裕曾说过,万一是真的话,也肯定是那个家伙的孩子。”
“这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说道。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想了很多。
当然,我所不知道的,并不只是怀孕的事。莎拉在波士顿有男朋友的事,我也不知道。那天莎拉对我说的,只是她在日本期间的梦想吧。也许她是想向我、向我这个天真无邪的妹妹,展现出一个我哥哥的女朋友的完美形象吧。我想起那个帮我做作业的、有着透亮的金色刘海的莎拉。清澈的眼睛。不,不对。那时,莎拉是真心的。那眼神显示出她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也许,波士顿的男朋友,就是她那时所说的商务人士那一类型的吧?哥哥是觉得自己搅乱了莎拉的人生才从人世上消失的吗?
……心里虽是这么思忖着,可实际上不可能理出什么头绪来。能明白的,只是那时莎拉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个比我、比哥哥、比球绘都成熟的大人了,虽然这其实是挺可怜的。
店堂里的黑暗现在正令人惊讶地悄悄沉落在醉意朦胧的我的眼睛里。但是从我的眼睛里望出去,球绘的身姿轮廓,还是要比那远远的坐在吧台边跟客人说着话的神情忧郁的女孩、比那个正与男朋友依偎在一起的长发美女、比那个长着一张孩童脸的坐在窗边翻着杂志抽着香烟的女人,要清晰得多了。怎么会这样呢?我脑子里晕晕乎乎地想着。
“我说……莎拉,她现在没来日本吗?”球绘说。
“你怎么又说起这事了?你想,她只是个留学生,对不?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连哥哥死的时候,都没来呢。”
我颇为惊讶地说。我并没有有意对球绘隐瞒莎拉来日本的事,这一点她应该很清楚吧。球绘的表情和悦了些,说道:“昨天,我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电话。”
“什么电话?”
“我接起来说,喂,对方就没声音了。我拿着电话用心听了一阵子,听见后面有个男人在说英语。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打这个无声电话时,房间里正在播放NHK的英语会话课……但是,这沉默的样子……好像就要忍不住讲出话来似的,又像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模样,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所以,我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噢,是这样……”我说道。
那时,说老实话,我对莎拉的事根本就不上心。倒是觉得球绘若无其事地谈论着与早已死了的哥哥相牵连的事,挺可怕的。
“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好的。”球绘说着笑了起来。
分手的时候,球绘用清晰响亮的声音对我说了声“再见”,仿佛现在是正午时分似的,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在确定了她的脚步声在柏油路上渐行渐远之后,我也踏上了深夜的归途。
从前,还在我念初中的时候,父母亲曾因父亲有外遇而双双离开过家门。当时正是隆冬时节。
这种事情经常会有,大概是父亲在外面与某位女子有染吧,母亲便歇斯底里地光起火来了,撇下我和哥哥回了老家,于是父亲便去把她叫回来。这次问题好像处理得不顺利,还以为我们兄妹要被抛掷在一边了。而其实情形根本就没有那么糟。我们先是把球绘叫来住在我家里,然后三个人疯疯闹闹地拿着银行卡去取了很多钱,再随心所欲地买回来一大堆东西,每天都喝酒喝得很晚。那时十八岁的球绘在我眼里看来,已经是一名成熟的美丽女性了。
对了,那个时候三个人一起睡的。
也是个下雪的夜晚,冷得够呛,冻得我们都不想去上卫生间。就在玻璃窗外,有一股快要凝冻了的寒气发出“嘎吱”的声音压迫过来。
屋内很暖和,喝醉了吃饱了的我们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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