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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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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这眼神真的很奇怪。虽是盯着我,但目光的焦点却像是凝聚在远方似的。我对她的一双眸子看得入了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又继续说道:

    “然后,你去买一份工作招聘的报刊。从里边去找一份打工的活儿,只要很短的期限就可以了。时装新品的促销员也可以,会展的接待员也可以。但不能做事务工作,这活儿你会睡着的。总之,要做一份站着的、舞动手脚的工作。你这样子我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就有可能不再是原来的你了。这真的很可怕的。”

    我只有默默地听着。怎么看年岁都比我小的她,不知怎么看上去却比我大。很奇妙的,她所说的话也直抵我的内心,令人觉得有点怕怕的。她虽然一脸认真,却不是发火的语调。该怎么来描述呢?她一口气说了这一长串话,语气里含着一种豁出去的、无法再忍耐的情绪。

    “为什么?”我嗫嚅着说。

    “今后我肯定无法再见到你了。现在也许是因为你在我非常近的地方,所以遇见你了。”她说,“我并不是劝你去打工。不是的。只是你的心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了。这样的人,并不只有你一个,有很多呢。但只有你,好像是因为我才弄得如此疲惫的……看上去好像是这样的……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是谁,你该明白了吧?”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念咒似地问我道。

    “你是……”

    从我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响亮异常,我忽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笼罩着公园的、使我的视野变得模糊的冷冷的雾气在氤氲飘荡。

    难道是梦么?

    我心里依然无法释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公园。刹那间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是否要去车站?不过我不是那种性格直率的人,而是一个相当别别扭扭的女子。即便刚才的情景是一场梦,但对做了这场梦的自己却颇为不满,结果还是回到房间又睡了。我已经无可救药。

    刚醒时是最糟糕的了。

    饥饿感、遍体的疼痛和嗓子的干渴使我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具木乃伊。脑子虽然清楚,肢体却酸懒无力,起不来。而且,下起了雨。

    虽是正午时分,房间内却是暗幽幽的混沌一片,雨声哗哗。我也不想放音乐,就这样躺在床上倾听着雨声。这时,我想起了待在没有声音的房间里的诗织,想起了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睡不着、而要在摇晃的吊床上入睡的她。

    就在这强烈的凄楚袭上心头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我知道不是他打来的,但好不容易醒着,也就拿起了话筒。

    那是大学时代的同学打来的电话,说是她所供职的公司下星期要举办一个展览会,问我愿不愿意以兼工的形式帮一下忙,就一个星期,当导引和解说的小姐。这样的电话,常常有熟人打来。

    拒绝的话已经冲到喉咙口了,可不知为什么,那时我却应了一声“好啊”。事情恰好凑在一起了,这也许使我有些害怕。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已经晚了。老同学听了很高兴,快嘴快舌地告诉了我集合的地点、工作的内容。没办法,我一一记了下来。

    人依然感到发困。

    早起,整装,出门。如此简单的事,对一直待在家里等着电话的我来说,却是一件相当艰苦的事。只有短短三天的研修,三天正式的工作,我却感到十分难熬。做任何事都觉得困乏得不行,总是要走神。混在岁数相近的女孩子堆里,一下子要记住好多事,要背诵解说文,要站着工作,这些对我而言,简直如同噩梦一般艰难。也没空静下心来思考。答应了这项工作,我真是后悔得不得了。

    但在这极为短暂的日子里,我体会到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身上各种各样的物象已经退化到了何等的程度。每天去上班,是我一直所讨厌的,至于出去打打工,原本我一直是无所谓的,现在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可问题不在这里……怎么说呢,就是脊梁一样的东西,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下一件事,就像希望和期待一样的……具体我说不好。但一定是我在不知不觉间丢弃的东西,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定也是诗织所丢弃的东西。只要运气够好,也许能够一直这样生存下去,但是诗织太柔弱了,她无法忍受住这些。而命运的洪流又过于强大,将她整个地吞噬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有了清晰的眉目。但是,强逼着自己每天早上七点起来,匆匆忙忙地出门去打工,整整一天都要蹂躏自己困乏的心灵和身体,这比起我在房间里沉睡的痛苦来,就更加具有临场的切身感觉。我觉得累极了,连说话的精神也没有了,对他打来的电话,三次中差不多只有一次是好好应答的。即便如此,也已经疲惫得不把它记挂在心里了。一想到这六天结束之后,我也许要重新回到老是睡眠的状态时,心里不觉一阵恐惧,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我努力让自己停止思想。有时候甚至连他也一点都不想。简直难以相信。在这样的过程中,我意识到那个不可思议的、狂暴的困乏感就一点点地、真的是一点点地从我的体内释放出去了。脚急剧地肿了起来,房间里脏了,眼睛下方出现了黑眼圈。我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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